努爾哈赤這一覺睡得非常香甜,伴著淙淙的泉水和優美的風景,又沒有人打擾。很快努爾哈赤便進入了夢境:夢裏他來到一個山花遍野的地方,身邊的梨花異常開心,在原地打著轉,笑得像朵花似的。就在小梨花張開雙臂要向他撲來的時候,突然從背後跑出來一隻大黑熊,猛地朝梨花撲去。梨花轉身便跑;大黑熊對小梨花緊追不放,直到小梨花跑到了一個死胡同裏,大黑熊縱身一躍,便像小梨花撲了過去。努爾哈赤猛然被驚醒,他蒙蒙隴嚨地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站起來,準備拋向前去時,突然看清是一個眉清目秀漢人裝束的青年,站在他的麵前。
“罕子哥!”
那青年呼喚著努爾哈赤的小名,猝然丟下肩上的包裹,朝努爾哈赤奔了過來。
努爾哈赤一看來人好麵熟,可一時又叫不出來,暗自思忖:難道她就是夢中的梨花?不,不,眼前分明是個男子漢嘛!他失望地搖了搖頭。正在他猜測之際,眼前這個小夥子驀地摘下帽子,一條又粗又黑的長辮子,刷地從頭頂拖到草梢兒。這時,未等對方開口,努爾哈赤就驚訝地喊道:“小梨花!你真是小梨花?這不是做夢吧?”
小梨花“咯咯”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努了努嘴兒逗趣地說:“要是夢,你還能睜著眼睛嗎?”
努爾哈赤眨了眨眼睛,憨厚地笑了,笑得十分甜蜜。努爾哈赤越高興,小梨花越難過。她想起了分離後那難熬的日日夜夜。三年了,她想了多少事,琢磨了多少話,要和心愛的人說呀!可是見了麵,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她眯著丹鳳眼,瞅著努爾哈赤,心裏默念著:他個子長高了,人也壯實了,臉曬得黑紅黑紅的,說話聲音更洪亮、更有男子氣了!此刻她不想馬上把別後的遭遇講給他聽,隻想和他一起共享這意外重逢的快樂。可是努爾哈赤沉默了一會兒,卻先發問了:“這三年,你是咋熬過來的?”
小梨花轉過臉去,沒有馬上回答。她手扶著那棵桃樹,眼望著太子河、廣寧的方向,淚水禁不住落在衣襟上。努爾哈赤見她默然不語,心裏焦急起來,他猛地跳過去,癡立在小梨花跟前,看著她那憂鬱的眼睛,懇切地問:“他們是不是抓住了你,你快說呀?”
小梨花咬咬嘴唇,擦去淚水,就一字一句地講述起離別後的風風雨雨,種種遭遇。
那天,當他們跑到太子河邊的老鴰灘,小梨花有意引走追兵,自己跳崖落水之後,浪濤馬上把她卷走,約摸在水裏上下浮沉了一袋煙工夫,就被一位打魚的老翁救了。老漁翁剛把她救上岸,明軍就騎馬趕到,便把她用馬馱回廣寧城。當天,李成梁暴跳如雷,把小梨花全身衣服剝光,用馬鞭子抽昏,扔進土牢。小梨花身上的鞭傷未愈,李成梁就強逼她為妾,小梨花死活不依,就一直在牢裏關了三年。今年端午節,趁李成梁一家老小到醫巫閭山遊山玩水之機,老更夫才偷偷地把她從牢裏放出來,女扮男裝,闖出廣寧,沿太子河,走上長白山。
努爾哈赤被小梨花堅貞不屈的精神所感動,此刻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年方十八的努爾哈赤的眼圈也紅了,淚珠落了。他一時怒火滿腔,恨不得當即抓住李成梁,把他碎屍萬段,剁成肉醬,方解心頭之恨。不過努爾哈赤也不是三年前的那個見火就著的人了,他變得穩重了,他沒有更多地安慰小梨花,隻是抓住小梨花的手,關切地問:“王大伯怎樣了?”
梨花哽咽著,半天才說:“他老人家被李成梁活活打死了!”
“為啥?”努爾哈赤猛地緊握一下小梨花的手追問著。
梨花本能地抽回疼痛難忍的手,說:“我們逃走那天,王老爹偷偷地溜出廣寧城,逃往醫巫閭山。可是當他剛走到大廟身後,就被李成梁派的追兵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