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刊後的這一期《中國青年》發行量很大,僅北京的一家印刷廠就承印60萬份,其他省市還有7個代印點。9月10日,北京市承印的已全部完成,而且有4萬多份已通過郵局送至讀者手中。
這天,分管中央工、青、婦工作的汪東興也拿到了《中國青年》複刊第一期,政治的敏感使他馬上意識到,雜誌有點走“味”了。於是,他馬上拿起電話找到共青團十大籌委會負責人韓英,很嚴厲地提出四點意見:
1.《中國青年》第一期為什麼隻有葉副主席題詞,沒有華主席題詞;
2.《革命何須怕斷頭》所宣傳的韓誌雄,你們了解清楚了嗎?這個人有問題;
3.童懷周的《天安門詩抄》怎麼又出來了?
4.為什麼沒有紀念毛主席逝世兩周年的文章?
韓英立即把汪東興的批評意見傳達給《中國青年》雜誌社,責令雜誌停印停發,等待中央指示。
編輯們對這一粗暴的幹預不能接受,認為雜誌內容沒有錯誤或不妥之處,不買汪東興的賬。
9月11日,編輯部代表全體編輯意見給華國鋒、葉劍英、鄧小平、李先念等黨中央正副主席每人呈送了一封報告,同時,還給共青團十大籌委會及負責人韓英也送了報告。
盡管雜誌社極力申說,9月12日,韓英還是帶著他同汪東興商定的四條指示來到中國青年雜誌社,在雜誌社組長以上的幹部會上,韓英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要求:一、由汪東興出麵請華國鋒題詞;二、增加毛澤東的詩詞三首及照片;三、把《革命何須怕斷頭》一文中部分“不妥當”的段落刪去;四、刪去《青年革命詩抄》的天安門題圖和編者按語。韓英還特別強調說:“關於‘天安門事件’,華主席在中央工作會議上已明確表過態。現在《中國青年》的一些做法與華主席講話精神不符,更重要的是,這樣做損害了毛主席形象。”
第二天,汪東興派人把華國鋒的題詞送到中國青年雜誌社。雜誌社隻好要求全國各地停印、停發,另外增華國鋒題詞和毛澤東的三首詩詞。
同時,編輯部一再要求《革命何須怕斷頭》一文和《青年革命詩抄》最好不改。他們的理由很充分,一是因為這兩篇東西內容並沒有錯,二是已有4萬多份發放到讀者手中,刪改後必將造成一份刊物兩個版本,若是不能給讀者以滿意的解答,恐怕不利於安定團結。
《中國青年》一複刊就遇到磕磕碰碰,了解內情的群眾十分不滿,有人投書編輯部,有人在西單街頭貼出標語,呼喊“救救《中國青年》”。
得到廣泛支持,《中國青年》再一次上書華國鋒、葉劍英等黨中最高領導,堅持保留汪東興指示刪改的兩篇文章。
汪東興惱怒了。9月14日,他指示韓英,把雜誌社組長以上幹部晚上召集到人民大會堂開會。
汪東興臉色鐵青地走進會議室,連開場白也沒有,就開始了訓斥:“中央叫我分管工青婦,這個你們知道不知道?我翻了這期《中國青年》的大概內容,沒詳細看,還以為是清樣,不知道已經正式出版。如正式出版,就不是要我審查了。今天把口徑統一一下。你們已經發出41000份,發都發了,怎麼叫審查?如果你們認為我們沒有審查任務,那我們就不審查了。不要我審查,我不負責,我這個人好辦。”
他講完了組織觀念,又開始談文章內容安排。他說:“你叫我提意見我就提,第一期應該有毛主席的東西,應該考慮。華主席不在(已出訪),葉副主席、聶帥題了字,我再講講題個字嘛!毛主席逝世兩周年,有總理的照片,主席的一個都沒有,不考慮考慮?我說可以考慮一下。再有,我說裏邊有兩篇文章內容與華主席講話符合不符合,考慮考慮。再有,英雄人物不是不可以寫。但是,‘天安門事件’的性質已經定了。是你們記者寫的文章,與轉載不一樣。”
他麵對韓英,像在責問韓英,又像在責問全體人員:“為什麼不發華主席的題詞?華主席是毛主席的接班人,為什麼不能等兩天?”“……照你們的意見辦,華主席題詞也不登了。這是你們的意見。怕什麼?最多隻能說汪東興講的、韓英講的,籌委會講的都不靈嘛!最多說你們打了個勝仗。題詞可以不登,主席詩詞也不登。這一期,中央沒有審查,就是中國青年社發出的,我聲明,我沒審查。”
接著,他講了第二條意見。他說:“把華主席題詞、毛主席詩詞三首和照片放進去,其他不動,因為動了也不行……曆史上有過教訓,凡是離開黨的領導,一事無成,會碰得頭破血流。”
雜誌社總編輯的思想不通也得通。他們火速派人趕赴印刷廠,讓尚未發表的《中國青年》夾進華國鋒題詞、毛主席詩詞重印。已發出的4萬多份也全部收回封存。
偉大的曆史轉折
壓力一次次衝向華國鋒
真理標準大討論充分顯示了改革思想與保守主張的較量,大是大非即已分清。各省、市、自治區的黨、政負責人也都開始嚴肅思考這個問題了。一些開始拿不定主意、立場左右徘徊的地方大員陸續表態,支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觀點。
對各路“諸侯”的發言,新華社統統播發消息,全國報紙則紛紛刊登。細心的人曾對新華社發稿時間做過統計,較早的是1979年8月27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第一書記汪鋒表態,較遲的是11月23日,新疆部隊司令員劉震表態,可以看出,同在一個地方,思想觀點的轉變也並不是同步的。
全國人民的思想活躍起來了。中國,就好像一個疲憊癱軟的旅人,突然服用了興奮劑,一下子又恢複了青春活力,馬上生機勃勃起來,“兩個凡是”的桎梏被打破,端正全黨的政治思想路線的時機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