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甘鳳池獻身遇腐儒 張敬卿執書勸朝臣(1 / 3)

朝中的形式越來越穩定,前朝大明的誌士們正在蓄勢待發。名滿天下的反清複明義士甘鳳池終於露麵,見到時該人確是一個和尚,這讓人有些不敢相信。這天甘鳳池在街上遇到了東海夫子呂留良的弟子曾靜。甘鳳池隨曾靜來到府中,與其談起滿清的時政。甘鳳池還不敢確定曾靜的態度,故意以科舉取士的話試探其心意。

曾靜不置可否,臉色淒然道:“滿清乃夷狄之邦,形同禽獸。我堂堂衣冠漢民豈能為之所用。甘大俠是反清義士,我不妨向大俠剖落心跡,我視滿清朝廷如寇仇,早已絕了科舉入仕之念。”

甘鳳池聽曾靜話中的意思,似乎早已經堅定了對滿清仇視的心情。於是便兩處了自己的身份,同時對他說出了自己正在為反清複明做著準備。曾靜為之動容,雙手抱腕,勸諫甘鳳池應該早些起事。但二人想起朱三太子,也就是鄔思道和張思遆二人的爹,就是因起事之後響應者甚少,最後被大清抓住賜死。因此反清複明之事,不能操之過急,必須要弄清楚天下人之心才行。

正在兩個人商量的時候,曾靜小時候的朋友王彭登門造訪,他來此的目的就是想請曾靜到嶽鍾琪的帳下做幕僚。或者是讓其弟子張熙去也可以。曾靜說道,此次前往,或許並非好事。原來他們得到消息,嶽鍾琪本是宋人抗金英雄嶽鵬舉的後人,因其憂國愛民,直言犯諫,最終惹惱了當今的雍正皇帝。朝中都傳言嶽軍門不久也會落得像年羹堯一樣的下場。

甘鳳池一直無心聽他們的談話,這時不禁為之一振。曾靜這時也對嶽鍾琪產生了興趣,他眼睛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送走了王彭等人,甘鳳池也想趁機告辭。但曾靜也是一個迂腐的儒生,怎麼肯放棄自己的宏圖偉業。於是便拉著甘鳳池商量致使天下大亂的計策。他想爭取一下嶽鍾琪!讓其假如反清複明的隊伍。

甘鳳池聽得哭笑不得,感覺曾靜的想法實在是可笑至極。曾靜不顧勸阻,執意要前往勸說嶽鍾琪。第二天,天剛放亮,曾靜就直奔甘鳳池歇息的房間。原來他一宿沒睡,連夜趕寫了洋洋萬言的上書川陝總督嶽鍾琪的信。這時正趕著給甘鳳池看。卻沒想到和尚留信一封進行勸諫,盡然自行離去了。

曾靜看完,很是氣惱。自己剖心傾膽反清複明,卻不為名滿天下的反清義士理解。甘鳳池明明是瞧不起自己,我卻偏偏要做一件轟動天下的事,給他甘鳳池瞧瞧。

決心已定,曾靜便奔回臥室,將準備上書嶽鍾琪的事告訴了尚未起床的曾夫人。曾夫人苦心相勸卻沒有用,最後不得已,隻得告訴他等待張熙回來一同商議。曾靜也不再一意孤行,隻得在加重靜等張熙。

說來也巧,天剛過午。一位滿麵風塵的英俊儒生來到曾府。他就是張熙。春月、秋風一見,歡喜得一起迎上前去,接行李,撣風塵。問東問西。曾靜這時也從學館回府,聽見動靜,忙和曾夫人一起走出房來。

張熙看見老師和師娘親自迎出房來,慌忙磕頭施禮。師徒等人室坐定。曾夫人著急地問道:“敬卿,考得怎麼樣?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唉,別提了,今科沒指望了。”張熙垂頭喪氣地說。

曾靜不安地問道:“難道考得不順利?是不是又出偏題,怪題?”

“其實根本就沒能考試。全場罷考。”

曾靜夫婦吃驚地問道:“怎麼會出這種事?”

張熙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道:“說來都是因河南總督田文鏡而起。田文鏡非科甲出身,因偶然的機會參奏山西巡撫德匿災不報而得雍正的賞識,直升至今天河南總督的位置。田文鏡因不是科甲出身,對待屬吏和讀書人尤其苛刻。在豫省竭力推行新政‘官紳一體當差納糧’,使讀書文人不願在豫省做官。這才引起士子們聯名罷考。”

“河南學政怎麼料理此事?”曾靜追問道。

“河南學政張廷璐就是當朝第一宣力之漢臣張廷玉的弟弟。但據同科的士子說,就是他在暗中煽動罷考,想借機把田文鏡趕出河南。田文鏡集河南軍政、民政、財政、文政於一身,這次罷考是開國第一次,後果嚴重,田文鏡當然親自過問。為首的士子已被總督衙門拿了。凡參加罷考的士子當年不得應考。也有人說田文鏡還要向皇上參劾張廷璐。這位雍正皇帝的‘模範總督’根本沒把張廷玉當回事。”

曾靜安慰道:“敬卿,不必難過。雍正任用田文鏡這樣的酷吏,哪裏還有咱們讀書人的出路。即便這次不罷考,即使你文章做得花團錦簇,以滿清官場的黑暗,也未必金榜題名。”

張熙向老師微微一笑,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說道:“弟子秉承恩師教誨,時時不忘自己是漢民。決不為清廷服務。此次赴豫省考試,無非是想借機打入官場,從其內部推倒清廷,恢複漢人天下。”

“你不忘為師教誨就好。”曾靜甚感快慰,便道,“為師正有一事與你商議。”說著,從衣內取出那份策反信,放在張熙麵前。

張熙一目十行,匆匆看過,吃驚地道:“恩師,您要做什麼?”

“為師要親自去上書嶽軍門,勸其起兵反清,報漢人之仇。”

張熙越加驚奇,欽佩地道:“恩師真是神人妙算。弟子赴開封趕考,一路聽人傳言,說嶽鍾琪本嶽鄂王之後,現手握重兵,有朝一日必奪雍正天下,路經長沙嶽麓山時,弟子遇見一個白發白須的道人,挑著招牌‘雲水道人,善觀氣色’八個字,路人爭相請道人看相。道人一一看了,無有不準,臨走時,那道人在橋上寫了八個字‘五星聯珠日月合璧’。弟子當時就記下了。”

沒想到這張熙不但沒有勸諫師父,反而極力讚成,竟然親自替師父走這一趟,帶著師傅的心去找嶽鍾琪了。

立冬剛過,古城西安已是一派嚴冬景象。驛道兩旁的老樹光禿的枝丫支挺著,在微微的寒風中冷不丁地顫抖幾下。總督府前的清兵還沒換上過冬軍裝,個個袖著雙手,懷抱長槍,無可奈何地在寒風中挺立著。

這時,一匹火紅的戰馬挾著寒風飛馳而來,在總督府門前突然打住。馬身上跳下一位年輕的軍官。門前的清兵一見慌忙接過馬的韁繩。那軍官快步如風,進入總督府。

自年羹堯被雍正解除川陝總督的職務後。嶽鍾琪就頂替他的位置,雍正皇帝為示信任,又加兵部尚書銜,任寧遠大將軍。此刻,嶽鍾琪正在小客廳跟陝西巡撫西琳談論公事。

“嶽大帥考慮的甚是周詳。”西琳點頭道,“陝、甘兩省應該早做準備,以免到忙的時候抓瞎。”

“有巡撫大人這句話,陝、甘兩省我無憂也。”嶽鍾琪欣然道。

西琳起身道:“下官回去後,就照大帥的意見辦,保證陝西省做到平時不閑,戰時不亂。告辭了。”

西琳剛剛退出,剛才那位年輕軍官走進小客廳。向嶽鍾琪深施一禮道:“王燦叩見大帥。”

嶽鍾琪用手一指旁邊道:“坐下說吧,最近西邊情況怎樣?”

“回大帥,準噶爾王策旺阿拉布坦三天前去世,其子噶爾丹策零繼位。噶爾丹策零性行狡詐,野心勃勃。叛賊羅卜藏丹津極有可能投靠噶爾丹。”

王燦又詳細稟告了噶爾丹最近軍隊的動向,嶽鍾琪細心地聽著,不時插話,讚揚王燦幾句。

王燦剛剛稟完公事,守門戈什哈進來稟道:“大帥,府門外有個年輕秀才,說是從南方遠道而來,有要事當麵呈報嶽軍門。”

“不見,”嶽鍾琪沒好氣道,“又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故弄玄虛,欺蒙本帥。本帥再不上當了。”

王燦聽說是南方來的秀才,便道:“也許人家真有要事呢。”

嶽鍾琪笑道:“將軍真好雅量。既如此,本帥就權當再上當一次。傳來人進見。”

時辰不大,一位儒生打扮的青年人來到客廳。這人二十多歲,相貌英俊,雖是一身的風塵,卻是精神飽滿、虎虎生威,徑直走到嶽鍾琪跟前,深施一禮,朗聲道:“小民張倬叩見嶽軍門。”

“張倬,你有何事,盡管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