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收回目光,看著她,說道:“你真的想看到真正的基層?”
“是的。”舒晴堅定地答道。
彭長宜說:”那好,你到我們這裏來掛職,我先給你一個副鄉長幹幹,你帶隊先去搞計劃生育拿大月份,去清收三提五統費用,或者去給老百姓修路,跟上麵去要政策和資金,怎麼樣?”
舒晴笑了,說道:“我估計我一樣都幹不成。”
彭長宜說:“你肯定不行,但是可以體察到真正的民情,鄉情和市情。我看你可以試試,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從一個象牙塔的學者女人,變成一個擄胳膊挽袖子的鄉鎮幹部中的女豪傑了。”
舒晴笑了,說:“女幹部都得是你說的這個形象嗎?”
彭長宜說:“基層的女幹部至少應該是這樣,不潑辣點不行。”
“來掛職,非得到鄉鎮嗎?”舒晴想了想又問道。
彭長宜說:“當然,你掛職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認識基層嗎?鄉鎮是認識基層最好的地方,天天和老百姓打交道。市直部門不行,比較單一和片麵。我相信,你有了對基層的認知經驗,再搞你的理論研究,就會不一樣了,會更有生命力。”
舒晴說:“嗬嗬,你說得是,不過我如果真的來,也不到鄉鎮,我想,我大概、可能不太會幹擄胳膊挽袖子的事。”
彭長宜感覺舒晴還有天真幼稚的一麵,就笑著說:“哈哈,我那是比喻。”
“我知道。”舒晴對他的態度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你呀,最好別下來,就在象牙塔裏呆著吧,有的時候,知道和了解的太多不好,難免會影響到你搞理論研究的激情。再說了,搞哲學研究,跟基層沒多大關係,知道那麼多沒有。”
舒晴說:“我現在的工作早就超出了哲學的範疇,我現在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成員,對基層不了解也是一種先天缺陷。”
“那倒是,對基層情況不熟悉,都不用說為省委決策提供依據、建議和方案,就是組織起草或參與起草省委有關重要文件和領導講話,可能都做不到有的放矢。你到研究室多長時間了?”
“半年多。”
“哦,那省裏可能會給你們安排實踐的機會的。”
“是,不過還是喜歡到自己多少熟悉一點的地方來實踐最好。”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給那麼對基層幹部講課,應該到哪個地方都會熟悉吧?”
“嗬嗬,不太一樣。”
彭長宜想她這話可能指的是自己和靳老師是師生關係這一層說的,就說:“你隻要來我們這裏,我保證做好服務工作,怎麼樣?”
舒晴笑了,說道:“謝謝,我也隻是有這麼個想法。尤其是跟基層幹部接觸越多,越感到自己的這一塊的缺失。不怕你笑話,我的知識很單一,經曆也很單一,除去幼時那場大地震讓我失去親人外,其它大部分經曆都是在學校度過的,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書本,感興趣的領域就是哲學,別說別人,就是自己都感覺有點快不識人間煙火了,有的時候你說的那些話,我感覺太深奧了,所以無論是對基層還是……尤其是……”
彭長宜正在認真聽著,見她突然不說了,就扭過頭看著她,發現他正看著自己,就說道:“尤其是什麼?”
舒晴說:“是你們眼中無意流露出的那種很特別的東西。”
彭長宜笑了,說道:“什麼東西?”
舒晴把眼光掉開,看著自己采的一大把蘆葦花,說道:“也可能我的感覺比較書生氣,我說出來你別笑話我,我感覺在你們身上其實都有那麼一種若隱若現是憂患意識,我說的沾邊嗎?”說完,她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