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認為從全世界來看,財經報道是新聞的生長點。它反映了全球化的整個進程,它反映了資金流、人流、物流的走向。這也是我從前服務的《華爾街日報》能成為全美發行量最大的報紙的原因。
清華大學國際傳播研究中心主任李希光:在美國,《華盛頓郵報》離開華盛頓就買不到了,《紐約時報》隻在紐約和華盛頓及其他地方的一些大學裏能買到,隻有《華爾街日報》美國每一個村鎮都能買到。原因是每一個村鎮都有人買股票。
中央電視台《新聞調查》製片人:你們如何報道中國的腐敗問題,你們覺得美國和中國的腐敗問題有什麼區別?中國的腐敗問題怎麼能解決?羅伯特:如果我知道如何解決腐敗問題,我就是朱鎔基了。中國的情形和其他亞洲發展中國家相似。我不是說美國就沒有腐敗,美國也有很多記者在揭發各種各樣的腐敗,有的還因此獲得新聞獎。如果一個社會處於事事都得經過政府批準的機製下,尤其是經濟活動,就容易導致腐敗。每一次申請政府批準的程序都是產生腐敗的機會,例如,我曾經和上海的房地產發展商聊過,他正在經營一個很大的項目,他說如果他對原先的計劃作任何改動,都必須要得到46個不同部門的批準,如果項目的資金超過一定的數額,還要到北京來申請政府許可,那就不止46個部門了。從上海這個例子,就可以看到腐敗的潛在機會有多少?經濟學上把這種人叫做“尋租者”,他們出租自己的許可權。在美國這種潛在的機會是不存在的,因為官僚體製的規模沒有這麼大,人們不必為了這些事如此頻繁地申請政府許可。像福建遠華案這樣的走私案在美國是不可能發生的。另外,美國的新聞體製也起了防止腐敗的作用。美國政府的透明度比較高,並且新聞界隨時在監督著政府活動。立法機構也很重視輿論的反映。在美國犯下這種罪行是很難逃脫的。我並不了解你們政府在反腐敗方麵的效率,朱總理在這方麵下了很大工夫,處理了很多大案要案,但是這個問題短期內能不能解決,這個體製能不能改變還很難說。隨著中國加入WTO進一步走向全球化、法製的健全、采用國際標準將有助於腐敗問題的解決。
我們對中國腐敗問題的報道有幾種不同方式,一是根據中國官方媒體的報道,二是派記者到福建等地實地采訪,采訪當地市民官員等,但是往往被官員拒絕。當然,記者要在各種傳言中做出選擇,把大量的謠言淘汰掉。我們的記者會到一些偏遠的城鎮,做一些長篇的現實性報道。通過這些報道,我們力求反映中國的真相,和中國發展的總趨勢是符合的。因此,我們的報道不僅僅停留在腐敗問題上。
政府如果大規模地參與經濟活動,尤其是短缺經濟國家,像印尼、韓國、馬來西亞、日本……腐敗問題是難以鏟除的。國際機構的調查顯示,大多數的腐敗問題嚴重的國家都是發展中和欠發達國家,在這些國家裏,經濟活動都受到政府的製約。例如印尼、尼日利亞、韓國等都在最腐敗國家之列。而且政府工作人員工資很低,缺乏發展前景也容易滋生腐敗。
新華社記者:香港回歸前後,《南華早報》和北京的關係很令人感興趣,比如同一天的報紙用一整版報道祝賀北京申奧,另一個版又報道海外持不同政見人士抗議北京申辦奧運會。還有消息說前任中國版的主編威利離任是因為受到中國方麵的壓力。由於香港地位的變化,《南華早報》有什麼改變?羅伯特:我想你把新聞和廣告給混淆了,祝賀北京申辦奧運會的一版是經營報紙的財團的廣告,而另一版的則是新聞。如果由我個人來處理,我不會刊登這類廣告。我們報道很多方麵的新聞,並不是刻意報道反對北京申辦奧運會,我們有責任報道不同的聲音、不同的觀點。中國新聞版主編威利的離任是一個較為複雜的問題。我處理得不是很好,我認為他最好要完全離任。他原來是我們的專欄作家,撰寫關於中國的特別報道,並且負責中國版的編輯,指導在中國報道的記者。但是,他在指導記者這方麵做得不是很好,我們準備另外派人負責中國地區的新聞采訪。在他任職的3年裏,他都沒有和負責采訪中國的記者聯絡過。但是我花了很多時間勸說他留下來繼續做專欄,他在這方麵做得很出色。威利不同意這個安排,最後還是決定到CNN拓展自己的事業。當然中國高層有人不喜歡他的文章,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在《南華早報》繼續工作。一切都由他自己決定,他不是被解雇。
聽眾:威利是香港人,名叫林和立。我對他的寫作非常感興趣,我看了10多年,特別是文化大革命以後。他的文章是靠翻譯《爭鳴》,外國人不會看中文,《爭鳴》一些有爭議的東西他第一個拿來譯成英文。我個人認為這些文章都是造謠。一位中美關係專家說,看威利的文章就像是在看《爭鳴》雜誌,消息是否可靠得靠讀者自己的判斷。我比較直率,我不相信他的文章,他是能閱讀中文的香港記者,西方國家的記者在中文閱讀上不能和他相提並論,他們都得依靠威利翻譯的《爭鳴》文本,因此威利很受歡迎。當然這是我個人對威利的看法,我對他是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