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驕原本是來得及回避的,但當看見那個器宇軒昂的年輕軍官時,玉驕手裏的托盤猛地抖了一下,“嘩啦啦”碎了一地瓷片。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驚慌失措地撿著瓷片的玉驕身上,管家氣急敗壞地衝上來,指著玉驕罵,“該死的醜婆子,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快收拾了,明早給我滾蛋。”
主人尷尬地對那位軍官解釋,“讓岑團長見笑了,新來的下人沒見過世麵,驚了岑團長,真不好意思。”
岑沐曉平靜地看了看低頭撿著碎瓷片的醜陋廚娘,“她又不是故意的,也別難為這位大嫂了,就當歲歲平安吧。這樣撿會割了手的,”回頭對身邊的副官說,“讓人掃了。”
“是。”副官忙帶著幾個衛兵去收拾碎瓷。
岑沐曉的一句大嫂,玉驕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傻傻地蹲在地上忘了退下。
管家見此,忙連推帶搡的將玉驕趕到一邊,自己也垂首恭敬地站著。
主人和清安城有頭有臉的官員、鄉紳們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岑沐曉走進前廳,岑沐曉含笑著從玉驕身邊走,卻壓根就沒有睃玉驕一眼。
玉驕偷眼看著岑沐曉從眼前瀟灑走過,心裏五味雜陳,此時玉驕隻是一個醜陋的廚娘,而岑沐曉比起八年前,不但英俊依舊,更多了一份成熟與從容。玉驕心裏慶幸岑沐曉沒有認出如此不堪的自己,同時又忍不住心酸失落。
反正明天要被辭退了,玉驕幹活也不再那麼勤快,磨磨唧唧地在廚房打下手,隻是覺得對不起趙媽,幹了一天就把趙媽的工作給弄砸了。
這一天玉驕累壞了,頭挨著枕頭就睡著了。天沒亮,玉驕就起床了,不為別的,她要在別人起床前到灶膛裏抓鍋底灰,對著小鏡子用鍋底灰將臉抹勻了,然後又回到床上繼續睡。
廚房裏,兩個廚子,還有包括玉驕在內的四個廚娘,齊楞楞地看著管家和昨天來做客的岑團長的副官。
“沒聽明白嗎?”管家看著一臉驚訝地六個廚子和廚娘,“你們走大運了,全府上下就你們被留下了,到哪找這麼好的差事。”
對一旁的副官討好地點點頭,又補充地說,“昨晚我們東家打牌,把這做宅子輸給了岑團長,夜裏全家就都已搬走了,現在這裏是岑團長的府上了,以後你們要小心伺候。”
玉驕心裏搖頭感歎,贏了人家的宅子後讓人立馬連夜搬家的事也就他岑沐曉能幹得出來。
那位副官口氣很隨和,“我們團長不缺人伺候,就缺做飯的廚子。聽說你們原來的東家這十天給三倍的工錢,我們團長剛回到清安城,接下來的半個月請客吃飯是免不了的,所以這半個月給你們五倍的工錢,而且是一天一結賬,你們意下如何。”
那五個廚子和廚娘高興地喜笑顏開,都點頭說願意,唯有玉驕滿臉焦急,心裏想著,就是要和岑沐曉相認,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之下,決定辭職離開。
玉驕還未來得及開口辭工,管家又發話了,“你們當中有兩個是提前預支了工錢的,我已經跟這位陳長官說了,”管家指著旁邊的副官,“這位長官說,預支了工錢的,如果要走,那就把工錢退了就可以離開了。”
玉驕傻眼了,這才想起來趙媽預支了三個月的工錢,如果走了,砸了趙媽的飯碗不說,還害得趙媽被逼還錢,承佑受傷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不能這時候坑了趙媽。想著也隻答應了替趙媽十天,先熬過幾天再說,如果承佑能不需要擦身子、接尿了,可以早些和趙媽換回來就是。
果然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頓早飯而已,廚房為岑沐曉精心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宴席。忙完了主人的早飯,廚房裏的人開始自己吃飯了,突然,一隊衛兵衝進了廚房,驚得玉驕等人瞠目結舌。
岑沐曉托著一盤魚,麵色鐵青地走了進來,掃了廚房眾人一眼,突然咆哮,“這盤魚是誰做的?”
廚子、幫廚們嚇得噤若寒蟬,玉驕也擦吃一驚,以為這盤魚被人下了毒,擔心地看著岑沐曉。
廚子老王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是,是我做的,怎,怎麼啦?”
岑沐曉看見老王可憐的樣子,口氣也緩和了不少,“誰讓你放蔥的?”
老王張著嘴,搖搖頭,“沒誰讓我放蔥。”
岑沐曉瞪眼喝問,“那你為什麼放蔥?”
老王差點哭出來,“燒魚本來就是要放蔥的啊!”
岑沐曉更加生氣了,“我又不是你以前的東家,你做菜前不先問問主人愛吃什麼,有什麼忌口嗎?來人……。”
“到。”衛兵們一聲叫喊震得廚房頂都快塌了。
老王嚇得跪地求饒,“長官,別槍斃我,我再也不敢放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