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幸福,究竟離你有多遠(四)(2 / 2)

“伊楠,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所在的地球在整個宇宙來說也不過是一粒微小的細胞……也或許,我們根本就是某個人腦子裏臆想出來的人物,而非真實的存在,比如小說裏的人物,你覺得那是虛幻的,但說不定他們也在某處生活著,跟我們一樣定期吃飯,睡覺,做事或者仰望星空,發出感慨……誰能分得清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呢?”

伊楠瞠目結舌,“那,那也太抽象,太,太恐怖了吧。”她搖頭,表示難以理解。

每當此時,他就會寬和地一笑,“沒關係,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去讀讀這本書……”

她在他那裏變相得到厚厚一摞書目,而她幾乎沒一本能讀得完整,最淺顯的那本叫《蘇菲的世界》,她看了三分之二,也一直就扔在了那裏。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她寧願當縮頭烏龜,生活在柴米油鹽瑣碎的現實裏好了,哪怕自己真是某本書的主角,她也要理直氣壯過自己的日子。

老這麼安於淡泊也挺無聊的,某個周末伊楠提議去溜冰。

那會兒旱冰玩得溜也是倍兒有麵子的一件事,伊楠不常去,卻喜歡體驗那種緊張刺激。學校的溜冰場很簡陋,破舊的旱冰鞋,用鑄鐵圍欄圈出一塊水泥場地就算完事了。

伊楠站在欄杆外麵,拿眼瞄了瞄比自己更顯得細皮嫩肉的許誌遠,歎了口氣,轉身道:“走吧。”

許誌遠對這種要與水泥地親密接觸的活動似乎心有餘悸,聽她這麼一說,倒是暗舒一口氣,但仍然問:“怎麼又不玩了?”他擔心是不是自己流露出來的猶疑攪了她的興致,這可不是他希望的。

伊楠一蹦一跳地跑在前頭,大聲道:“咱們上校外那家去。”

離學校三公裏遠的地方也開著一家溜冰場,不過是室內的,木質地板,跌上去也比水泥地安全。

伊楠租了鞋和護膝出來,見許誌遠瞪著場內的一個身姿優美的滑者出神,便用胳膊肘撞撞他,“哎,別看了,快過來換鞋!”

她麻利地綁好了自己的,見他笨手笨腳,便探身過去幫忙,三下兩下就搞定,她仰臉望著他笑嗔:“怪不得有‘書呆子’一說呢,讀了那麼多書,連穿個鞋都不會。”

他臉微紅,靦腆地一笑,可是那眼神卻不生氣,反而熠熠發光。

他們去的時候快正午了,人丁稀少。伊楠在場內溜了幾圈,很快找到感覺,她扭頭看到許誌遠雙手緊扶欄杆,寸步難行的樣子,不覺撇嘴,嘩嘩幾下就遊到他身邊,朝他伸出手。

“拉住我!”她不容置疑地發號施令。

許誌遠猶豫,“我比你重,萬一把你帶趴下了不好!”

“少羅嗦,快拉住呀!”伊楠朝他嚷,實在看不慣他的扭捏。

他們的手終於緊緊握到了一起,暖暖的,柔軟的,年輕的雙手。許誌遠的右手還是拘謹地拽著扶欄,但在伊楠的帶領下,漸漸地也鬆開了。

他聽從伊楠的指揮,弓腰,屈膝,隨著她一起滑動。當然,跟鬥是免不了要摔的,但年輕就是好,學東西快,他不久也能順溜地旋轉了。

她牽引著他,張開雙手,在場中如鳥兒一樣翱翔。風在耳畔呼嘯而過,許誌遠突然覺得身子越來越輕,他不知不覺地閉起眼睛,伊楠清脆的聲音在喊著什麼,可他徹底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裏……

“吧唧——”一聲,兩人先後倒地,許誌遠重重摔下去的時候,終於聽清了伊楠的抱怨,“哎呀,叫你減速減速,你還一個勁往前衝,幹什麼嘛!疼死我了!”她本有機會逃脫的,可是又不忍心鬆開他的手,由他當失控的火車頭去,結果被連累。

他四仰八叉地仰麵躺在地上,後背生疼,腦門布滿了汗水,心裏卻覺得從未這樣暢快過,他想放聲大笑,如果頭頂是藍天,也許就更美好了。

視野裏出現了伊楠慍怒的麵龐,打斷了他的遐想,“喂,你摔傻啦?怎麼不說話!”

他朝她憨憨地笑起來,動了動嘴巴,“伊楠,我今天很高興,謝謝你。”

他盯著她的眼睛濕潤而明亮,象有銀色的光輝灑進去,又溢出來,灼灼地閃著光,伊楠愣住了,她的心怦怦跳動,仿佛不是自己的,如此失控的感覺還是頭一回,她慌忙坐直,不再看他,隔了片刻,才恢複自然。

出溜冰場時兩人都餓癟了,可是彼此都覺得開心,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裏激來蕩去,想找個合適的時機降落下來。

很久以後,伊楠想,如果那時,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相處,也許她真的會愛上他,然後,他的家庭大概還是會出來阻止,可兩個人的力量總強過孤身一人,他們可以共同麵對,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段佳話……

可惜現實裏的故事,永遠都不會遵循童話中的模式上演,否則童話也就失去其可貴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