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如果可以,我願意跟你換(一)(1 / 2)

關於雲璽要賣掉的傳聞在經曆了一段時間的喧囂後終於不了了之,沒了下文,伊楠也沒再聽崔穎提起過。

不過這種事情也未必是空穴來風,在酒店呆了這兩年,她明白酒店不僅人員流動率大,變故也多,合並、拆分,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五點以後,伊楠徹底空閑下來,一年到頭,很難得有如此時光,本來跟幾個同事約了晚上出去吃飯K歌,但站在電梯裏,倦意不斷上湧,她打了個嗬欠,決定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得好。

更衣室裏,幾個要下班的女孩正在嘻嘻哈哈地聊天,楊慧的手裏捏了幾張打印出來的紙,念念有詞。見伊楠進來,立刻問她,“伊楠姐,快說說你的星座是什麼,我幫你查查來年運勢。”

伊楠笑笑說:“我不信這個,總是寫些好話騙人高興的。”

“哪裏,也有提醒你不好的地方,但可以教你逢凶化吉的法子。”

“要真有那麼容易,這世上豈不是沒有悲慘的事情了。”伊楠打開衣櫃,開始換衣服,又道:“一個人的命運從有他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不管你怎麼躲,怎麼繞,都掙不開的。看過電影《十二隻猴子》沒有?”

楊慧不滿道:“你也太悲觀了。什麼?《十二隻猴子》?沒看過,是講動物的嗎?”

“不,不是講動物。”伊楠搖頭,“講宿命的。”

那部電影她是跟梁鍾鳴一起看的,那時的她,年輕而自負,渾然不覺命運的風向標,隻是感歎電影裏巧妙到不可思議的輪轉契合。

影片中的布魯斯威利為了預防一個他事先知道的危機,使盡各種辦法想要扭轉乾坤,然而,冥冥中早已注定,他的各種行為最終還是指向了上帝早已規定好的那個結果……

痛苦也罷,悲傷也罷,該來的總是會來,伊楠不喜歡預支悲傷或者歡樂,所以既然無法改變,她想還是不知道地為好。

坐在回程的車裏,伊楠的頭輕輕靠在窗玻璃上,閉起眼睛,慢慢地,慢慢地,有一張臉從模糊而朦朧的虛幻回憶中浮現出來……

伊楠一直自詡是個聰明孩子,可她卻做了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如果她一早就看清前路,當年還會那麼義無反顧地撞上去麼?

也許還是會的罷!她苦笑,當初的自己,隻要稍微運用一下思維,就知道那是條走不得的死胡同呃!是年輕給了她任性的資本和借口。

她的命運究竟是在何處出現了那樣一個別扭的轉折,是從認識梁鍾鳴開始?

亦或者,更早?早到許誌遠出現的那一刻……

誌遠很少跟伊楠提家裏的事,但兩人經常呆在一起,言語裏難免有所流露。他曾委婉地提過,他母親性格不是很好,對誌遠的期望又高,讓他倍感壓力,所幸他父親跟哥哥都是寬厚溫良之人,尤其是哥哥,從小跟他關係很好,有些煩惱,他情願找兄長傾訴也不想讓母親知道。

總體來說,他的家庭氛圍很沉悶,因為父母長期不和,總似處於冷戰的狀態,而這樣的情形維持了整整二十年。

伊楠難以想象那會是怎樣的壓抑。而她自己,從世俗的角度來看,也是個可憐孩子,三歲那年,父親在一次事故中意外身亡,年輕的母親抑鬱成疾,在她五歲的時候不辭而別,從此了無音信。

伊楠成了無父無母的孩子,可這並不妨礙她快樂的成長,因為,她有最疼愛她的爺爺、奶奶,他們將她視作掌上明珠。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且並不富裕,然而,別的孩子有的,伊楠肯定也有。

爺爺年輕時做過帳房,也算個小有學問的人,在鎮上頗受尊重。而伊楠嘴巴又甜,模樣可人,因此從小到大,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會有伯伯嬸嬸親切地跟她打招呼,伊楠也從來不會覺得別人的熱情裏其實還包裹著一絲對她的憐憫。

她的同學有一次就說她是神經很粗放的女孩,伊楠把這當成對自己的誇讚,她不喜歡整天哭哭啼啼,傷春悲秋的林黛玉,有那功夫,不如在操場多跑兩圈,出身汗,爽一爽,不就什麼煩惱都蒸發掉了?

誌遠曾經羨慕過她,“伊楠,如果可以,我願意跟你換。”

伊楠驚訝,彼時,她對他家裏也略有了解——在南方做著很大的生意,勢力遍布極廣,連C市也有一家大型工廠,那樣的背景,是伊楠當時無法想象的,她唯一真切體會得到的是,畢業之後,隻要許誌遠願意,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坐上某個公司的高位,而自己,逃不掉要去擠人滿為患的勞動力市場——哦,當然,象她這樣名校本科畢業的,應該稱為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