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如果可以,我願意跟你換(二)(1 / 2)

車裏溫暖如春,但並沒有止住伊楠從心底生出的寒涼和顫栗,她胡亂地朝四下掃了一眼,這裏應該是後座,前麵有塊玻璃擋著,右手邊安靜地坐了一名男子,也許因為車身寬敞,她覺得離自己很遠。

那男子揣摩不出年紀,但顯然不算太年輕,簡潔的打扮,伊楠於慌亂中僅記得他身著一件米灰色襯衫,端正的五官,談不上英俊,卻有種說不出的懾人氣度,神色漠然地注視著東張西望的伊楠。

這人看起來很體麵,不像黑社會的,倒有幾分儒商的氣質,而且他看人的眼神平和而疏離,應該不至於作出什麼不堪的事情來。

伊楠憑著僅有的經驗自我安慰似的作了個判斷,心裏不覺定了一定,她又素來膽大,既來之,就隻能安之了。她偷偷朝車門方向挪動幾下身子,直到後背抵在了門把手上,然後鼓起勇氣直視著對麵閑閑坐著的那個人,等待他開腔。

男子見伊楠在短短幾十秒內就調整好了自己,一副凜然的談判模樣,有些意外,眸中微光一閃,轉瞬即逝。他雙掌交握著擱在膝蓋上,平視伊楠,眼神卻並不淩厲,而他的開場白也是幹脆簡潔,“姚小姐,很抱歉這麼唐突地與你見麵,我姓梁,梁鍾鳴,許誌遠的哥哥。”

伊楠瞪起眼睛,驚訝地連害怕都已忘記,她哪裏會料到自己今天這番恐怖遭遇竟是拜那位快被她拋到腦後的許誌遠所賜!

好一會兒,腦子才轉過彎來,依稀記得誌遠曾跟她提過,他的確有個哥哥,隻是,既然是兄弟,為何一個姓梁,一個姓許?

伊楠自然不會傻到在這種時候無厘頭地提出此類質疑,她關心的是對方究竟有何意圖。

“很意外,是麼?”梁鍾鳴的聲音有種沙沙的磁性,聽在耳朵裏卻有種娓娓道來的舒服之感,仿佛有安神作用。

伊楠詫異之餘,總算也緩過來一口氣,既然是因為許誌遠來找自己,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事罷,她自認沒坑過那位同學。隻是他家人的這種見麵方式實在令她消受不起,多來幾次,恐怕會神經失常。當然,她現在可顧不上抱怨這些。

“誌遠他……不是離校了嗎?他出什麼事了?”她既好奇又有些擔心。

梁鍾鳴瞥了她一眼,也許因為她叫得如此自然且親昵,“你跟誌遠關係很好?”

他注視伊楠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她卻沒反應過來,點頭道:“是啊,他在學校的時候我們常常一起出去玩。”

伊楠這麼說,一半是事實,另一半也是想籍著與許誌遠相處融洽來減低自己目前處境的危險性,畢竟,她還沒摸透梁鍾鳴莫名其妙見自己的用意。

梁鍾鳴的眸中略顯深邃,似乎證實了什麼,緩慢停頓後,他才道:“本來,誌遠離校是因為要去瑞士留學,但是現在……”

雖然伊楠對許誌遠並沒有戀人那樣的情感,但作為朋友,她還是關心他的,此時聽到梁鍾鳴語氣陡轉,心裏一緊,眼睛更是一瞬不眨地盯住他。

梁鍾鳴沒有避開她的目光,與她對視著,緩緩說道:“為了你,他打算放棄。”

“……”

伊楠的腦子裏有短暫的卡殼,好一會兒才喃喃發問:“為什麼?”

然而,不用他回答,她就忽然明白了,思緒的脈絡一下子清晰起來:許誌遠對自己有意——這就是他哥哥今天來找她的原因。

到底年輕,沒經過什麼事兒,一旦想明白,伊楠的麵頰上驀地滾過一陣熱燙,對麵的梁鍾鳴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卻沒有表現出好惡來,徐徐又道:“他留學這件事對他本人以及……我們家裏來說,都很重要,如今他賴著不肯走,跟母親的關係鬧得很僵。”

伊楠越聽自己越象個“罪魁禍首”,雖然竭力鎮定著,心裏卻止不住忐忑起來,偷眼察看梁鍾鳴,所幸他的神情沒有絲毫譴責或激動的傾向,她於是也就繼續靜靜地聽下去。

“他說,要走也行,但必須帶你一塊兒出去,母親當然不同意。”梁鍾鳴一邊說,一邊用稍加犀利的目光掃向伊楠,仿佛她給許誌遠下了什麼蠱,以至於他如此癡迷。

伊楠的心底湧起超乎尋常的訝異,她如何能想得到那個雲淡風輕的少年,那個連“愛”字都未曾敢向自己表白過的男孩,竟會對她有如此強烈的感情!在感動的瞬間,有一絲怪異的悚然也不期而至。

稍頃,她失笑,“這怎麼可能!”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盡他所能幫助自己!

且不說他家裏意見如何,單是她自己就覺得荒謬極了,即使留學對她來說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可她不是木偶,沒人可以替她作主。

短短數分鍾內,伊楠的心情如坐上雲霄飛車一般跌宕起伏,折騰到了極致,她反而冷靜下來,不由想到梁鍾鳴今天找自己,絕不會是僅僅向她訴說他弟弟的“癡情”那樣簡單,而憑著直覺和適才一番粗略的觀察,她也清楚,對於許誌遠的“胡鬧”,他們家的人是絕對不會讚成的。

當然,即便他們讚成,她自己也不會答應,有得到就必定會有付出,而許誌遠對她來說,完全是個意外。況且,雖然他有著萬人傾羨的家世,可伊楠還是覺得走自己觸手可及的路要踏實些,她從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