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愚蠢”的表白(二)(1 / 2)

飲著冰冷的橙汁,伊楠的心情卻漸漸好了起來,含嗔帶笑地給他講述自己小時候的一樁糗事。

“我六歲那年,有一天,家裏來了客人,忙得奶奶團團轉,於是支使我去小賣部打黃酒。黃酒的味道真香呃,我一路走,一路喝……”伊楠說著,止不住咯咯笑起來,“後來,在家裏久等我不回的奶奶又趕著爺爺出來找我,結果發現我已經醉倒在半道的小橋上了。”

梁鍾鳴聽得莞爾,原本半懸在空中的心緩緩放了下來,這樣伶牙俐齒的伊楠才是他所熟悉的。

伊楠出神地盯著他滿麵的笑容,眼神迷離,他笑起來真迷人,沒有一絲冷漠的棱角,冰雪仿佛都被融化,隻餘了漫山遍野盛放的鮮花,而這鮮花,是為她開的嗎?

她為自己這莫名的想法心中一顫,腦子裏象閃電滑過後的天空,瞬間雪亮無比,在那一刻,她看清了躲藏在自己內心的一個隱秘,在那樣強烈的光線照射下,它再也沒辦法躲閃,退避!

她赫然間發現,它其實一直都在那裏,不為人知地、怯怯地蜷縮在最角落處,不敢抬頭,不敢出聲……

他還在笑著,想象那個年幼的女孩如何酩酊大醉在橋邊,即使在親人的懷裏,依然無法從酣睡中醒來。

那樣子一定可愛極了。

“我喜歡你……”她喃喃地說了一句。

音樂很鬧,他隻看到她的嘴唇一張一合,依稀傳入耳中的音調如虛線般模糊。

然而,他竟然聽清了,仿佛與內心深藏著的某個欲望不謀而合……

手中的杯子驀地一抖,有那麼幾秒,他一直沒動,象凝雕一樣,隻是不動。

伊楠也不敢動,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忽然安靜下來,聽不到周圍的嘈雜和喧囂,唯一能聽到的聲音隻是她自己的心跳,那樣劇烈,仿佛隨時有可能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可又是那樣緩慢,慢得每一個節拍都拖泥帶水,軟弱無力。

她定定地望著他,等待著,下一秒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她猜不出來。

原來,她這樣在意他的反應。

梁鍾鳴終於緩緩轉過臉來,朝她生疏地笑了笑,掩飾掉一絲虛弱,“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因為酒精,也因為過度緊張,伊楠已經有些暈眩,她盯著他含笑的麵龐,他眼裏那一抹顯而易見的憂慮,隻覺得有一盆冰冷的水迎麵澆了上來!

她毫發無傷,還是那樣安靜地端坐著,可是心已經濕了。

她以為他至少會給她一個回應,而不是象現在這樣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發生!

她愣愣地望著他,看他姿勢優雅地結帳,與人微笑地客套……

她隻覺得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悄沒聲息地帶過!胸腔和腦子裏轟的開始熱脹,她突生出一股執拗的情緒,她一定,一定要讓他知道,過了今晚,也許她再也沒有這樣的勇氣……

他結完帳,臉上還帶著沉穩的笑意,適才那一絲無措早已被壓到不知名的角落裏,再難抬頭。

這麼多年,他始終不偏不倚走在用理性鋪陳的道路上,不曾差池過半步,過去不會,現在不會,永遠也不會。

“我們走吧。”他笑吟吟地看著她說。

伊楠坐著沒動,隻是拿眼緊盯著他,目光中帶著難以名狀的狂熱和昏亂,“我喜歡你。”她終於又清晰地說了一遍。

他蹙著眉笑了笑,“真醉了。”

他伸手去扶她,卻被她用力甩開。

眼淚湧入眼眶的同時,心裏卻感到一片冰涼,那股剛才還熊熊燃燒起來的炙熱火焰又一次輕易被冷水澆滅,她從上到下都濕漉漉,涼颼颼起來。

她知道自己正在幹傻事,而他紋絲不亂的表情和始終蕩漾在唇邊的微笑就象一麵犀利的鏡子,照出她的愚蠢和荒誕。

她猛地站起來,腦子裏有輕微的暈眩,可是她咬牙穩住了。她逼近他一些,用盡了力氣,幾乎是惡狠狠地對著他嚷:“你聽見沒有——我喜歡你!”

喧囂的音樂嘎然而止,也許是兩首曲子之間的交替停頓,而她那句響亮的宣言無比清晰地被數眾人捕捉,不少眼睛正朝這邊張望,好奇地尋找那尖利聲音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