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但改正錯字,還可補事的。如第八章《進士出身與地區》,論述唐代進士應舉,其出身較為廣泛,原書頁二?二述及外國籍應進士舉,雲:“如宣宗大中二年(848),大食國(即阿拉伯)人李彥,得宣武軍(汴州)節度使盧鈞的薦奏,以進士及第。”此處有注40,謂“見《全唐文》卷七六七”。這樣的注出處是不合規格的,凡見於《全唐詩》、《全唐文》等總集,除卷次外,還應注明著者及篇名。今經查核,此乃見於《全唐文》卷七六七陳黯《華心》一文。可以注意的是,原書頁二?二的“李彥”,應作“李彥?”,缺一“?”字。不隻如此,陳黯此文所記,對了解外籍人士在中國應舉子試,對了解中外文化交流頗有意思。文記雲:“大中初年,大梁連師範陽公得大食國人李彥?,薦於闕下,天子詔春司考其才。二年,以進士第,名顯,然常所賓貢者不得擬。或曰:‘梁,大都也。帥,碩賢也。受命於華君,仰祿於華民,其薦人也,則求於夷,豈華人不足稱也耶?夷人獨可用也耶?吾終有惑於帥也。’曰:帥真薦才而不私其人也。苟以地言之,則有華夷也,以教言,亦有華夷乎?”文末又雲:“俾日月所燭,皆歸於文明之化。”這裏提出文化對於中外人士交融合流所起的作用,是很值得研究的。又據《舊唐書》卷一七七《盧鈞傳》,鈞於宣宗大中元年至四年(847―850)為宣武節度使、京亳汴潁觀察等使(又見鬱賢皓《唐刺史考合編》卷五五“河南道?汴州”)。為保持原書原貌,這裏的史事補充就不寫於文內,特在此敘述。

又如第十七章《吏部銓試與科舉》,其中頁五?一述及博學宏詞科應先在州府舉試,然後薦送中央,這一點過去的文獻材料沒有明確的記載,我根據與韓愈同時的歐陽詹《懷州應宏詞試片言折獄論》及韓愈《答崔立之書》加以論證。但這皆為中唐時材料,今查王昌齡有《送□虛歸取宏詞解》詩(《全唐詩》卷一四?),雲:“太清聞海鷗,遊子引鄉眄。”據拙編《唐才子傳校箋》卷一(中華書局1987年5月版,劉□虛條,劉籍為奉新縣(洪州所屬,今江西南昌市西)。據此,則博學宏詞先在州府應試取解,在盛唐開元時就有。

第七章《進士考試與及第》,原書第一七二頁,述及進士考試的榜次,說舉子試帖經,如不合格,被落,仍可再試以詩,引明胡震亨《唐音癸簽》所記:“帖經補落,仍許詩贖,謂之贖帖。”胡氏所記,未明確時期。今查《封氏聞見記》卷三,有記:“天寶初,達奚?、李岩相次知貢舉,進士文名高而帖落者,時或試詩放過,謂之贖帖。”據徐鬆《登科記考》卷九,達奚?於天寶三至五載知貢舉,李岩於天寶六至八載知貢舉。由此,則不獨韓愈時,即玄宗天寶時已能以試詩補帖經。

又第九章《知貢舉》論及知舉者與錄取者的親密關係,此為唐代科舉取士的一大特色。原書頁二四一曾引及柳宗元文《與顧十郎書》:“凡號門生而不知恩之所自出者,非人也。”今按晚唐詩人鄭穀有《舟次通泉精含》(《全唐詩》卷六七四),詩末自注雲:“時穀將之瀘州省拜恩地。”鄭穀為僖宗光啟三年(887)進士及第,座主為柳?。據《新唐書》卷一六三,昭宗時柳?為禦史大夫,因受宦官之潛,貶為瀘州刺史。鄭穀於昭宗景德二年(892)入蜀,特地赴瀘州去拜見柳?,並作此詩,可見當時錄取之門生對知舉者恩情之重,特稱恩地。又徐鬆《登科記考》卷二三將鄭穀登第年誤記為乾符三年(876),岑仲勉《讀全唐詩劄記》曾有所辨,《唐才子傳校箋》卷九吳在慶同誌所作箋證對此更有詳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