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科林一行傷病員80多人坐著馬車到了西寧。馬車停在三官廟軍部門口,馬步芳看了他們一下。傍晚傳來馬的命令,叫把他們“扛過去”。“扛過去”就是殺掉。
有人謊對他們說:“你們都是傷病員,把你們送到醫院去!”
傷病員都上了馬車,被拉到南門外預先挖好的大坑前。敵人凶相畢露,亂刀砍殺,每人一刀,是死是活都推入坑內。傷病員臉上帶著痛苦的憤怒,沉重地栽倒在大坑內。血,像噴泉般流淌。滿天星極是遙遠地燦爛。
刀光血影之中,一個馬車夫趁夜黑把黃科林拉到一邊。
他逃到一處菜園低矮的小屋裏,種菜的老漢給他洗去手、臉和衣服上的血汙。
他在農村討飯度日,但沒多久又被抓住。
馬步芳隨從副官馬英的傳令兵見他年齡小,把他要出帶到自己家的飯館裏拉風箱。馬步芳下令搜查“共產娃”,凡藏共產的人不交出者都要罰款。傳令兵又把他送到大十字旅社做雜工,不到一個月,他被抓到“工兵營”做苦工。1946年底工兵營解散,他才結束了噩夢般的生活,在化隆甘都被招為女婿,從此務農。
黃科林是紅九軍二十七師八十一團交通連指導員,湖北省紅安縣人。他在永昌戰鬥中腿部負傷,住進水磨關總醫院治療。當時戰鬥失利,首長來醫院看望他們,說部隊先走,把傷員留下。他自己帶傷趕到倪家營子,被一位稱“趙老爺”的老鄉收留在家。
馬家軍搜查紅軍,將他從窖內搜出,當時就要殺掉。趙大爺和幾個老鄉苦苦求情,說他還是個小孩,又帶著傷。這才幸免一死。
他被押走時,趙大爺叫自己的女人給他的兩條袖內縫滿幹糧,一袖子炒麵,一袖子炒豆子。
從此,死的陰影久久不散,陪伴著他走過灑滿血淚的路。
從西寧市西行,渡過潺潺湟水,沿響河峽步步高升,頭頂上就壓著日月山。日月山留下文成公主西去的足跡。她舉起手中的日月寶鏡,窺見長安城中的繁榮景象,再與眼底下那曾被唐代詩人杜甫形容為“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的淒涼景色相比較,不禁如雨的淚水彙成一條河流自東向西倒淌而去。後來,文成公主想起了父王唐太宗的囑托,為了漢藏人民友好,便將日月寶鏡擲在山下,擦幹了眼淚毅然西行。人們為了紀念她,就把這座叫“赤嶺”的山更名為“日月山”,把那條向西流去的河稱作“倒淌河”。
倒淌河啊,你流淌的究竟是文成公主辛酸的眼淚,還是西路軍將士沸騰的熱血?
“早死晚死隻有一個死,十幾年後又是一個大丫頭!”女紅軍李桂珍和戰友們被活埋時這樣說。
她和好幾百人被押在南門外火神廟。每人每天一個餅一碗水。天天審問,審問時用針紮手指甲縫,還用麻繩綁著頭往後擰,痛得要死,眼珠都要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