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他隻能看帳篷,用左手勉強給戰友燒燒開水(2 / 2)

有些老鄉漸漸地敢到院門口擺小攤,賣小吃,可他們身無分文。戰友們悄悄地向老鄉要了些鹽水給他洗了洗傷口,高金城的福音堂醫院又送了點藥來,才使他得了救。

甘州聚集了300多紅軍傷病員。5月上旬,敵人押解他們去涼州,步行八九天,走不動的被屠殺,走得慢的遭鞭抽。他不知挨了多少次皮鞭的抽打。

他們到達武威的那天下午,全部集合在一個廣場上,就地而坐。叛徒――原紅五軍十四師師長兼四十三團團長郭錫山這時當上敵人的什麼“參議”,身穿長袍馬褂,頭戴黑呢禮帽,臉吃得油漬漬的,操著河南口音勸降大家,說什麼共產主義不合中國國情,國民黨怎麼可以升官,怎麼可以發財等等,讓大家報名當“國軍”。可是,衣著襤褸、蓬頭垢麵、傷痕累累的300多號人沒有一個動搖的。

王定烈知道郭“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幹脆用手捂住耳朵不聽。最使王定烈生氣的是,橫在腰脊上的那一顆子彈卡得他老是直不起腰來,如今在叛徒麵前躬著個背真窩囊。他氣憤之下咬緊牙,硬是一挺,疼得當場栽倒在地。想不到這一挺,那顆橫著的子彈順過來了,腰竟然能直起了。這顆子彈在他腰上待了16年,新中國成立後才取出來留作紀念。

他們二三十人被關進一間牢房,隻能勉強坐下,想躺是不可能的。牢房裏四壁空空,刺鼻的臭氣令人發嘔。一天兩次麥糊糊,隻放一次風,二三十分鍾。

太陽噴射著光線和暑氣,空氣中也彌漫著焦熱。在暑熱蒸騰中,他們被押到永登,編入補充團。王定烈被編入五連二排四班。每連有敵人的三個軍官,連長、一排長、司務長。王定烈堅持不當敵人的兵。二排長餘嘉斌原是紅九軍的連長,因負傷被俘,悄悄地對他說:“你現在不能走,敵人說是往蘭州送,實際上都去活埋。你等傷好了,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嗎?何必硬要送死?”王定烈聽了覺得有道理就留了下來。餘嘉斌後來同他們一道回到抗日前線,在魯西南戰鬥中犧牲。

補充團開去修築公路。挖山背石,打洞運土,一天幹十幾個小時。王定烈的傷口由於得不到醫治一直不好,左手不能動,右手掛一條布帶,隻能看帳篷,用左手勉強給戰友燒燒開水。

七七事變的消息衝擊著補充團。紅軍戰士紛紛要求上前線抗日。敵人增加看守部隊,嚴密封鎖消息,禁止對外接觸。但是工地上天天出現標語口號,有用石頭擺的,有用粉石寫的:“我們要上抗日前線!”“歡迎馬步芳抗日!”“打倒賣國賊!”“共產黨萬歲!”等等。敵人嚴加追查,殺了好幾個人。

補充團二營營部書記官袁世昌,後來在團部當書記官,是原紅四方麵軍總政治部組織部的幹事。袁世昌接觸外麵較多,消息比較靈通。五連的司書吳昌熾跑了以後,敵人讓王定烈當司書。他們爭取在各連合法組織起了“識字班”,以識字為掩護,吸收堅定者為骨幹,恢複黨的組織生活,待機行動。

甘肅省主席根據上麵命令,通知武威專區征集壯丁。馬步青將壯丁留下,用紅軍頂替。開拔之時,馬步青給每人發了三塊錢路費,一套軍衣,其餘勞役所掙的錢都被中飽私囊。

他們到蘭州後乘汽車,經六盤山到達西安。敵人打算當晚就用火車把他們拉往武漢。他們也有安排,立即派代表去找“十八集團軍西安辦事處”,強烈要求回延安。辦事處黨代表立即接見,並安排他們就近在一個學校住下。學校正放暑假,房子空著。辦事處還送來數十小車蒸饃,每人發一條線毯。他們捧著白白的大饅頭,摸著軟綿綿的線毯,都激動地流下了眼淚。

敵人派出憲兵督促他們上火車,並威脅道:“這是違抗軍令,不上火車立即逮捕!”

中共中央及八路軍西安辦事處過問此事,向國民黨當局作了交涉。吃盡千般苦,嚐盡萬般難,他們終於回到了夢寐以求的延安。翌日,在橋兒溝飛機場召開軍人大會,毛主席、劉少奇、朱德都去看望了大家,並講了話。王定烈心潮澎湃,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