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會講漢話的蒙族奴隸(2 / 3)

草原的早春以它獨有的清新,給人以肅穆的恬靜。八天後,廖永和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才知道襲擊者搶走了他們僅有的三支槍和一些能用的東西。這次事變,洪指導員和班長犧牲了。春風送來一條雪白的挽幛,纏繞在祁連的胸前。襲擊者走後,大家將他轉移到布歐達阪口子附近的一個山洞裏。

廖永和看了看周圍的同誌們,想坐起來,但身子像散了架一樣,左腿一陣劇痛,差點又暈過去。他意識到自己雙腿負傷,繼續趕路已不可能,為了不連累大家,便說:“你們別守住我了,快找部隊去吧!”大家表示要走一塊兒走,要死一塊兒死。他狠了狠心說:“幹脆你們抬個石頭把我壓死算了,省得再掛念我!”

驀地,沉靜下來。一句話說得大家相抱痛哭。

大家決定留下火娃子照顧他。廖永和指定其餘八人由胡傳基負責立即出發去找部隊。他把未被土匪搜去的20塊鋼洋分給大家。土匪搜身時見他滿身血汙,沒有細搜。廖永和與胡傳基是一個地方的人,他囑托胡將來如有可能回到家鄉,轉告父母,就說他死在關外了。

大家心裏像灌滿了鉛,依依難舍,臨走時又給他倆撿來許多柴火和牛羊野獸皮骨,撿來幹草鋪上蓋上,才揮淚相別。

石洞塗上了凝重和緩慢的暗色調,低沉而壓抑,陰冷而慘然。廖永和下肢不能動,火娃子每天把骨頭砸碎燒糊和皮子一起煮成湯一口一口地喂他,每天燒開水給他擦洗傷口,端屎端尿。

衰草在寒風中顫抖。他倆越來越困難。附近能吃的草根、骨頭和破碎皮子已很難找到了。火娃子隻好跑到較遠的地方去撿,太遠了又怕被人發現惹出麻煩。

有位蒙古族老大娘領個男孩來到石洞,她會說幾句漢話。老大娘叫江西力,爽朗地說:“你們是太平世界裏來的紅軍,為窮人辦事。我明天就叫兒子給你們送來吃的!”

他倆好像就要和黃昏一起沉淪了,卻又終於和黎明一起獲得了新生。翌日,老大娘讓兒子尼瑪給他們送來十多斤糧食,一斤多鹽。真是雪中送炭,久旱逢雨!火娃子趕快生著火做熟飯,每人吃了兩小碗。很久沒有吃到糧食,這頓飯真香啊!

考克賽的5月,紅日映照雪峰,白雲繚繞山腰。廖永和讓火娃子找來兩根棍子,試著走走,但身子像癱了一樣,還是無法行走。

江西力老大娘讓兒子用牲口把廖永和馱到自己家裏,安置在帳篷外的小棚子裏。火娃子安置到大娘之兄鹽池灣部落頭人尕布曾佳家裏。

江西力對他的兄長說:“我要為來世積德,收來兩個‘共產娃’,沒傷的送給你為你幹活,有傷的我留下治傷,好了給我幹活。黑螞蟻(馬步芳軍隊穿黑色服裝)來了,你可不要說!”

7月,馬家軍駐酒泉部隊的副官馬得福帶著十幾個騎兵,來到草原上搜索散落紅軍。尕布曾佳的老伴依布青得知消息後,便用馬把火娃子送進山裏,藏了起來,留下吃的和氈襖。依布青對副官說:“我家是頭人家,怎能藏紅軍?這些獸皮請長官帶去交差吧!”

尕布曾佳和依布青把火娃子留下來了。為了不讓人欺負火娃子,他倆對人說火娃子是他們的兒子。火娃子在肅北草原安下家,和當地蒙古姑娘結了婚。

兩位老人的掩護之恩,火娃子永記在心。尕布曾佳去世後,他將依布青老人贍養到老。他在新中國成立後參加了工作,擔任過區鄉的領導。

廖永和左腿流膿不止,江西力老大娘為他洗傷敷藥。他的傷口逐漸縮小,慢慢好起來,兩個月後可以給大娘家幹活了。

江西力老大娘家裏五口人,丈夫和兩兒一女。丈夫好逸惡勞,常給奴隸主做些事,牧民稱他“管家”。廖永和後來聽一位蒙古族老大爺講,他的腿就是管家打傷的。老大娘出於同情,接廖永和到家,管家則想要個不花錢的奴隸。管家對人說:“共產黨是壞人,不能留下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