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每每回憶起逃亡經曆,就想起……”(3 / 3)

他求土族阿爹說:“我是秦州人,給紅軍帶路上來的,頭上負了傷。父母年齡大了,想回家去。大通河上有哨卡,我一個年輕人不好走,想同你們一塊兒渡河!”當時,秦州在哪兒,他並不知道。

土族阿爹痛快地回答說:“行,今晚你和我們住在一起,明兒個渡河。如果哨卡盤問的話,你就‘哦,哦,哦’擺手不要說話,我就說你是我的兒子,是個啞巴!”

翌日清晨,他們一行順利地過了大通河。

永登城外,一群人在馬家軍隊的威脅下修築蘭新公路,一打聽方知正是西路軍被俘將士。他心如刀割,但不敢停留。

永登秦王川大煙收割還沒有開始,阿爹就幫他找零活幹,一起住在沙坑裏。割煙開始後,阿爹參加收割去了。他不會割煙,隻好每天等人家收割完了,用小鐵片在煙葫蘆上刮一點遺留下來的煙漿,一天收一兩錢,換點大餅吃。

煙場結束了,麥收開始了。這裏采取按地畝包工的辦法,每收一畝給多少錢並管飯吃。收麥全憑手拔,他沒有幹過這種活,幹起來很吃力,隻能混口飯吃。

麥子成熟是先南後北,拔麥子也是逐漸由南向北。他7月份來到永登縣四泉村。當時,四泉村總共還不到十戶人家,大都給地主家種地、放牲口。他住在張萬公、張明公兄弟家裏。張萬公是個佃戶,全家三口人,有妻子、女兒。他幫他們打零活,給一家小地主放羊、打場、管牲口。8月底土族阿爹一家回青海了,他就留在四泉。他向張氏兄弟說明了自己是受傷的紅軍,心情舒暢地在四泉村度過了四個月。

秋天來了。從河南上來一批難民20多人,是“吃大戶”的。他這時掙了幾塊白洋,奔延安的路線也打問清楚了,就跟領頭的說自己願意跟他們走。這些人原來準備往西,他向他們解釋,西麵剛打過仗,馬家軍殺外地人不眨眼。他們聽了他的話,決定往回走。他們中間年紀相仿的互相拜把稱兄道弟,每次出外,老小留下,其餘眾人隨領頭人,手持自己製作的假公函去地主家要錢要糧。公函長約二尺,寬一尺,上書“甘肅省主席於學忠賞大洋×百元”,“某縣縣長賞大洋××元”,公函上四方大紅印章蓋得一個又一個,用來嚇唬小地主。地主害怕,要吃給吃,要糧再給點糧,還說好話。他們遇到小集鎮就把當天要下的糧食換成大煙或布匹等倒賣,回來大家分用。呂仁禮因是隨行不分錢糧,隻是拿個打狗棍子沿途擋狗討點吃的,混個飽肚子。第二年春,這夥人從永登縣境出發,邊走邊乞討,邊幹農活,在靖遠附近乘羊皮筏子渡過了黃河。

他們走到固原縣和鎮原縣附近,一天清晨正在地裏切苜蓿吃,一個身穿灰軍裝肩背灰大衣的人走到他的身旁。他目不轉睛地打量著穿灰軍裝的人,這不是紅四十五團政委張力雄嗎?他分外激動,驚訝地叫了起來。曆經磨難,久別重逢,一種淒愴之感湧上心頭,兩人相抱痛哭一場。張力雄告訴他,高台被俘後被馬家兵送到國民黨駐固原九十七師當兵,聽說鎮原、慶陽有紅軍,就逃了出來。兩人當天下午就趕到鎮原三岔八路軍辦事處。

已經是1938年了。3月,陽光絢麗,天高風斂。他倆心兒被熱血與激情衝得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