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流落紅軍我都要請進來奉為座上賓!”(2 / 3)

左葉曾任紅五軍團後勤部長,因反對南下讚成北上被降職在教導團任管教育的參謀。西路軍西進時,他隨教導團住進眼前這座莊院。他與莊院主人有著蠻不錯的交情。

這座莊院是個大土圍子。森森的大門進去有七個門七進院子,每個門都用粗壯的橫栓插著,壁壘森嚴。莊院的主人姓郝,是清朝遺老,當過撫台一級的大官,民國後告老還鄉,雄踞一隅。他五個孫子就有三個在鄰近當縣長,權勢炙手。據說他家有三個牧場,牛羊成群。他家糧食曾供三個紅軍團吃了半個多月。

莊院外仗打得熱鬧。左葉拎著望遠鏡在圍牆上觀戰。他觀望了一會兒,爬下圍牆,走進臥室。他推開門,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頭正趴在桌子上看紅軍地圖。老頭看得專心,居然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老大爺,你眼力不錯嘛,看得清嗎?”左葉壓低嗓門輕聲問道。

老人回頭一看,一位粗眉大眼的紅軍站在身後,嚇得三魂出竅,兩膝發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叩頭如搗蒜:“長官饒命!長官饒命!”

左葉見老頭嚇成這樣,挺過意不去,彎腰把老人扶了起來:“老大爺,別這樣,別這樣,快請起!”他細看老頭,七十有餘,白胡子長得威嚴,鶴發童顏,氣度不凡。

老人鎮靜一些了,搭訕著問:“紅軍先生,聽您口音貴梓好像在南方?”

“我是江西老表!”

老頭嚇得發黃的臉色緩過勁來,高興地說:“不瞞先生,我在貴省九江還當過撫台哩!”“噢,我們還是半拉老鄉哩!你當過我們家鄉的父母官嘛,幸會!”

老頭誠惶誠恐地自我批判:“父母官不敢當,我自認為為官還比較約束,當然也難免有罪惡,內心直愧疚。先生貴姓?”

“免貴姓左,大爺尊姓?”

“不敢,小姓郝。”

左葉忽然問道:“郝先生這些日子住哪?剛才從哪裏冒出來的?莫非會遁土術麼?”

郝老頭又誠惶誠恐起來:“罪過罪過,我不了解貴軍,你們一來我就鑽了地道,剛才是從那兒鑽出來的。”他指指屋角的地道口,“慚愧,慚愧!望先生寬宥老夫冥頑無知!”

左葉大咧咧地揮揮手:“沒什麼,沒什麼,叨擾您了,還望先生諒解!”

郝老頭受了感動,嚅動著幹癟的嘴唇想要說什麼,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他終於鼓了鼓勇氣,囁嚅道:“左先生,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說吧!我們是半拉老鄉,我現在又借住貴舍,你還顧慮什麼?”

郝老頭終於說出心事:“我家老小不知在哪兒?他們可有長短?”

左葉哈哈大笑:“你問這個?好吧,你隨我來!”

左葉走出門去,老人疑疑惑惑地跟著,到了後院的一間屋子前麵。左葉跟門口的哨兵嘀咕了幾句,便領老人走進屋去。屋子裏的10多位婦女一見老人,七嘴八舌地叫爸喊爺,把郝老頭樂得胡子直翹。一位伶牙俐齒的孫子媳婦說:“爺爺,紅軍長官對我們可好了,在門外派上哨,不準一個紅軍進來。我們在屋子裏吃住自由,不跑就行,一點不為難我們!”

“仁義之師,仁義之師!欽佩,欽佩!”

從此,這位前撫台便和紅軍“長官”共處一室,抵足而臥。紅軍要走時,郝老頭戀戀不舍,送了左葉一匹騾子,還要送300塊大洋。左葉接受了騾子,婉拒了“袁大頭”。

郝老頭送到木板橋頭,一再叮囑:“左先生,得勝班師路過此地,一定要進寒舍來坐坐,我們再敘談幾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