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樂縣境薤穀山腰的馬蹄寺西南,有水井一口,遇久旱而不幹,逢大雨也不溢。據傳古人取此井水祈雨多有靈驗,尊為八功德水。民樂不僅有八功德水也有八功德人。
西北野戰軍一兵團解放青海之後,馬不卸鞍,人不休息,越大阪山,挺進河西,民樂縣城解放。
林春芳打問此地離王家大莊子有多遠。事有湊巧,被問的中年人是縣城中學的一位教員,說王家大莊離城20裏,有個叫王誌成的說過掩護紅軍的事。林春芳一聽非常高興,馬上就想和王老漢見麵,敘舊談新,以表肺腑,但因軍務在身不能離開部隊。他當即寫了一個條子,交給教員請從速轉交王誌成。
王誌成見信,連夜趕到民樂縣城。林春芳已於淩晨4點出發了,出發前給房東留了一個條子,上寫:“當天在王壩宿營”。王誌成騎著毛驢趕到王壩找到林春芳。林春芳給醫院劉英漢院長介紹:“這是西路軍失敗時,掩護我的恩人!”當晚,林春芳、劉院長和王誌成三人睡在一個炕上,徹夜長談。
部隊奉命向張掖挺進。為酬謝王誌成的恩情,林春芳把自己騎的一匹青騸馬連同新馬鞍送給王。王誌成謙讓不收,林春芳再三講明心意,王才高興地收下。這匹馬是打天水時繳獲敵人的軍馬,怕當地政府不相信是他們送的,還給鄉、區、縣政府出了證明。
八月十五中秋節,王誌成讓兒子帶著四個大月餅和一些當地土產專程到張掖看林春芳。林春芳給王的兒子送了一套衣服、鞋和襪子,還給王誌成帶了兩條煙。
明月當空,清風浮動。林春芳和王誌成的兒子賞月,談天,提起當年,感慨萬千。
石窩會議之後,林春芳編在左支隊。左支為了縮小目標,另外組織了小分隊,包括一個戰鬥分隊和一個衛生分隊,由連長、指導員三十幾人和五名負傷的師團幹部組成。軍事上由八十八師師長熊厚發負責,政治上由紅三十軍組織處長賀主成負責,林春芳負責衛生醫療。
山風吹來,樹枝搖曳,枯草飄忽。衛生分隊忙著燒開水給傷員消毒換藥,天快亮了,發現小分隊的其他人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隻剩下傷員和林春芳等十幾個人。幹糧、藥品、子彈都已所剩無幾,而且傷員行走艱難,沒有人撐扶就無法繼續行走。
他們的影子在散發著潮氣的雪地枯草中晃動。風餐露宿,饑寒交迫。他們忍痛把僅剩的一匹馬殺了。大家圍著篝火燒馬肉吃。人人衣衫襤褸,個個麵容憔悴。
熊師長、賀處長決定,先派人找吃的。總部一位姓樊的參謀,帶一名通信員沿著小路走去,後半下午返回來,說山溝前小河邊山洞裏有五個老鄉,是淘金子的。聽說有人,人人都高興了。
大家連夜用擔架抬著熊師長沿河行進,艱難地走了一夜,到了老鄉淘金子住的山洞前。賀處長向老鄉說明紅軍是窮人的軍隊,路過此地買點糧食和鹽巴,住一天就走。老鄉燒水做飯,還告訴他們出山有四天的路程。
小分隊分散行動,零星覓食。
林春芳一行五人走出祁連,來到靠山根的村子王家大莊。夜幕降臨,月光朦朧,他們進村來到王誌成家,乞食投宿。王誌成夫婦與小女兒給他們架了一堆大火,又給做了一頓麥麵麵條。晨曦初露,王誌成把他們五人――賀主成、葉德澗、彭德生、通信員小鋼炮和林春芳帶到離村子三裏外的一個窯洞裏。每天給他們送飯、送藥。
他們在窯洞住了五天,馬家軍隊兩次來村裏搜查。為了不連累群眾,他們決定轉移。爐火呼呼地一閃一閃,王誌成和妻子給他們烙幹糧、炒炒麵。
他們拉開門,走出院子,走向東方。山野裏的夜晚,寧靜、安詳,頭頂上的月亮是那麼圓,把一片清輝灑在山岡、村莊。
一場暴雪。他們找了個破窯洞躲避,等待天黑。就在當天下午,敵人沿著雪地留下的腳印追來,把他們抓獲押解到涼州。
滿山滿窪的杜鵑花開了,國共合作了。經中共中央營救,林春芳1937年12月回到延安。
他們流落在民樂的日子並不長,在王誌成家僅僅幾天,然而,艱難困苦與饑寒交迫中的一點溫暖,時時烘烤、沸騰著林春芳的情思,使他銘記心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