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紅柳,像簇簇火?
一棵棵紅柳,如團團血?
紅柳蔓生在戈壁裸岩中,沙漠斜坡上,比繁星還多,比楓葉更紅。在那難忘的歲月,河西走廊的人民群眾救援紅軍,就像紅柳似火如血,傾吐著不屈不撓的熱情。
西路軍被俘戰士八人一組,抬著馬家傷兵送青海西寧。向如沛抬馬家傷兵途經民樂三堡村住一老百姓家。那家老人見他年小體弱,歎口氣說:“你走到扁都口就活不了了!”向如沛心想,這位老人同情紅軍,便苦苦哀求老人救他一命。
濃黑的一黛遠山,在天邊朦朧靜止。老人將他藏於草房的幹草裏麵,悄聲告訴他,不要露頭,不要出聲,又將草房門鎖上。第二天晚上,老人叫他出來,吃了飽飯,裝上幹糧,讓兒子送他到樂河灘。
他漫無目的走著,一股撲鼻的香味吸引著他。他推開門見是一家油坊,幾個人正在吃油餅喝油茶。看他模樣,聽他口音,房裏的人就知道他是紅軍。好心人給他拿來油餅,端來油茶,讓他吃飽喝足,但不敢留他,油坊是馬家軍經常來往的地方。
他要飯時又遇到一位老人,留他在家裏吃了一頓飽飯,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這位老人讓他騎著上山馱煤的毛驢去山上的廟裏避難,廟裏的住持收留了他。住持還收留了兩位難友。馬家軍搜捕紅軍的風聲緊起來,他們隻好分開躲避。
在民樂乞討求生的日子裏,南泥溝農民何有普願收他做義子,把他藏在一個山洞裏,以後又把他轉到山頂上的窯洞內。流落的紅軍三三兩兩來到這裏,陸續聚集了十幾個人。何家負擔不起這麼多人的吃飯問題,他們隻好決定:冒險下山,沿村乞討。
他們討飯到新莊村,村子上正籌備修學校、廟宇。一個老鄉叫他們磨磚糊口,囑告大家不要說話,不要招來麻煩。一天,一個馬家軍逃兵酒足飯飽,閑轉於磨磚場地,逼問向如沛是不是共產,向如沛隻瞪眼不說話。那家夥將向如沛打了幾棍,向如沛忍無可忍,心想,人是一個命是一條,便發狠地說:“我就是共產,我們都是共產,你幹啥?”那家夥把他們帶到保裏,要馬,要槍,要錢,還逼問他們的身份。
大家誰也不說真情,有的說是馬夫,有的說是夥夫,有的說是護士。太陽快落山時,那家夥叫上保長、甲長,把他們押往洪水縣城。行至海潮壩河坡時,紅三十軍當過警衛員的陳學品和師部一個姓王的戰友,猛將馬家逃兵抱住摔倒在地。大家一起上前拉的拉,抬的抬,把那家夥拖到河壩裏用石頭砸死,又拉到崖根用石頭壓住屍體。這時,保長甲長早嚇得不見了人影。
向如沛討飯來到洪水城,因不是本地口音,被駐民樂縣城的中央軍抓住圈在營房。他晚上逃出虎口,幾天後又在曹營村被抓,被打得遍體鱗傷,拖到北校場割去耳朵,才算罷休。五黃六月,他蒼蠅遮體,長蛆纏身,臭氣十分難聞,慘狀目不忍睹。善良的老鄉,你送一碗飯,他給一碗湯。有位叫田明安的老人,讓自己的兒子田滋發、女兒田桂芳,將赤身裸體的他抬到土地廟,每天送水送飯,送藥洗傷口,精心照顧八個月之久,才使他的傷口愈合,得以存生。
傷愈後,經田家老人指點,向如沛到祁連山打旱獺,挖藥,背煤,維持生活。他生活上略有盈餘時,便常來看救命恩人田老一家。田老看他忠厚,將女兒田桂芳許配與他。向如沛從此定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