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她化作一縷青煙,乘風歸去(1 / 2)

張琴秋的死,久久地震撼著許多人的靈魂。張琴秋和她的許多戰友,許多在槍鳴炮響、鐵血交飛的戰場上衝殺過來的老戰友,在那個是非顛倒的年代裏,化為灰燼,身披黃土,空抱著寂涼、淒冷和永遠的黑色。

吳仲廉,紅九軍敵工部副部長,湖南省宜章人,生於1908年。她先後在縣女子學校、衡陽女子三師讀書,學習刻苦,思想激進,1927年在轟轟烈烈的大革命中參加了中國共產黨。當年5月21日馬日事變後,她回到家鄉宜章琦石彭家,和幾位黨員秘密地建立了黨、團支部,並擔任黨支部組織委員,領導群眾進行地下革命鬥爭。

1928年1月,朱德、陳毅率領南昌暴動中保留下來的隊伍,並在宜章縣委配合下,智取宜章城,建立了縣蘇維埃政權。在奇襲宜章,攻打黃沙城堡的戰鬥中,吳仲廉率領由琦石彭家群眾組建的獨立營英勇地參加了戰鬥,還組織了許多婦女和青年送茶送飯,救死扶傷。3月下旬,她所在的琦石彭家獨立營被編入紅軍,並隨著朱德、陳毅在擊潰了許克祥六個團的進攻後,直奔井岡山。

1928年4月28日,朱、陳所部與毛澤東領導的工農革命軍勝利會師,成立了中國工農革命軍第四軍。吳仲廉以其優異的文字功底和書法,被調在紅四軍前委任組織幹事,擔負直接為毛澤東起草通知、命令的文書工作。我黨曆史上著名的由毛澤東起草的《古田會議決議》就是由吳仲廉謄寫發出的。

1932年,吳仲廉被調到紅軍總司令部直屬的女子義勇隊任指導員,當時義勇隊的隊長是朱老總的夫人康克清。

紅一、四方麵軍會師後決定混合編成左右兩路軍北上。吳仲廉隨著總司令部加入了左路軍的行列。1936年10月下旬,已經調任紅九軍敵工部副部長的吳仲廉隨著西路軍渡河西征。

西路軍被戰火緊緊裹住的1936年元月初,吳仲廉在臨澤縣西溝張家莊生下一個男孩。環境極其惡劣,帶個嬰兒無法行軍作戰,而且也難以成活。於是,她和丈夫――紅九軍政治部主任曾日山商量托個合適人家寄養。村蘇維埃委員張永祿介紹沙河鄉花園村民團大隊長王學文收養。王學文年已39歲,妻子連生四胎都沒活成,第五胎是個兒子,剛生下兩三個月。他們也想收養個孩子好好撫養,積點陰德。這樣,吳仲廉兩口就把剛生下40天的嬰兒取名王繼曾交給了王學文。

冷硬的寒風中飄散著槍彈的硝煙。西路軍敗退祁連山,曾日山犧牲,吳仲廉被俘。有老鄉看見,吳仲廉被押往張掖。王學文聽說後,立即帶上老婆孩子趕到張掖探望。他是地方民團大隊長,老婆是河州人氏,與馬步芳、馬步青算是老鄉,通過種種關係總算見了吳仲廉一麵。吳仲廉看見自己的孩子和王學文的孩子都在一個娘的懷裏吊奶頭,囹圄之中略感寬慰。

王學文的親生兒子不到一年時間就死了,老兩口常常歎息。日子便在聲聲歎息裏,一寸又一寸地流走了。夫婦倆像疼親生兒子一樣疼愛繼曾,兩個叔叔也待他像親侄子一樣。

繼曾的童年溶進了無限眷戀的黃土地。小家夥漸漸長大,常常和本家堂兄弟王吉蔭、王吉懷等一起玩耍,抓鳥,打棗……七八歲上便跟著兩個堂兄弟放牛放羊。有孩子罵他是“共產娃”“老共產”。繼曾還小,不知道“共產”是啥意思,但知道這是罵人,便挺著幹瘦的身軀和腦袋,與那些罵他的孩子打架。他吃了虧也不哭,總是倔狠狠的,有孩子再罵,他還打。

1949年9月,臨澤解放了。村上到處都貼著“共產黨萬歲”的標語,再也沒人罵他“共產”了。繼曾開始上學,王學文夫婦也愈加疼他。

1950年春節,村子裏來了三個騎馬的軍人,說是解放軍駐高台的部隊,要接王繼曾去見他的親媽。為了不使王學文夫婦過分傷心,也為了讓小繼曾習慣,三個軍人在家裏住了三天。

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揪心的場麵啊!養母總是眼淚不幹,她年輕時生過五胎可一個也沒有活,從出生40天就收養的這個紅軍的娃娃,一直像親生兒子一樣疼愛,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了14歲。這一去啥時才能再見呢?想著想著,她又哭了。繼曾守在媽媽的身邊,一步也不肯離去。

王學文勸老伴:“人家的人,就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