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許卿桓手術室外的紅燈終於熄滅。煎熬了一整夜的眾人早已疲憊不堪,此時卻還是精神一振,都期盼又緊張地凝望著走廊盡頭厚重蒼白的大門。
雪落之前哭得累極,靠著舒淺的肩膀閉眼昏沉了不知多久。舒淺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卻見身旁的人像是在這一片寂靜無聲中感應到了驟然緊繃的氛圍,忽然就睜開了眼慢慢抬起頭來,同樣定定地緊盯著不遠處的手術室門。
舒淺沉默地攥緊了她的手,視線不經意地一移,正對上穆楊幽深安靜的眼眸。自從幾個小時前打完電話回來他就始終一言不發地守在她身邊,甚至連舒淺去洗手間也默不作聲地跟在身後,一個人靜靜站在門口等她。
舒淺自然是不知道呂剛打來的那個電話,當時隻當穆楊太緊張她,挽了挽他胳膊小聲道:“不用這麼擔心,我警覺性可高了,不會有事的。”
他點頭,目光卻半分不移,眼中的情緒一如此時,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有隱約模糊的不安。此刻見舒淺看過來,他這才微垂下眼眸,卻隨著不遠處“哐當”的開門聲又猛然抬起視線,和眾人一同望去。
先出來的是一位年歲不淺經驗豐富的主刀醫生,見到夏芸平靜地點點頭道:“患者顱內血腫,胸壁挫傷肋骨骨折,脊柱也有輕微損傷,好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幾個人緊揪著的心在聽聞最後一句才終於放鬆了些許,夏芸眼中泛著薄薄的淚意,連聲音都止不住地顫抖:“謝謝!謝謝!”
主刀醫生搖搖頭搖搖頭歎息一聲,麵露痛心之情:“卿桓也是我的同事,在那一批年輕醫生裏是最優秀傑出的,出了這種事大家心裏都不好過。你們也都回家休息吧,他還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七十二小時,這段時間是禁止探視的,不過人一醒來我就會通知你們家屬。”
等他走遠,夏芸這才像是虛脫了一般,按捺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解脫,她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雙手蒙住眼,低聲抽泣起來。
林雪落反倒是安靜得出奇。舒淺好不容易自己鬆了口氣,見她這般又緊張起來,拽了拽她的衣袖在耳畔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他會好起來的。”
她卻還是一動不動,許久才又輕又慢自言自語般地開口:“要是他沒挺過來,可能我這輩子也就隨他一起沉眠了吧……”
舒淺微怔,隻一瞬便猜出了她為何會說出這句話,頓時一陣壓抑的難受湧上心間。而雪落仰起頭輕輕閉上眼,腦海中翻覆著昨晚聽聞消息那一瞬間的景象,隻覺得恍如隔世。
她的世界,是怎樣在那頃刻間崩裂的?明明站在人來人往熱鬧安詳的商場裏,卻像是置身冰天雪地,連顫抖著想要呼喚他名字的聲音,都難以為繼。
她終於明白他對她而言有多重要,可這份醒悟卻來得太晚,以至於隻差一步,他們此生便要就此別過。
許卿桓,等你醒了,讓我從此陪著你抱著你,好嗎?
日月星辰,花開花落,這世上美好的事物太多太多。可兜兜轉轉這麼久,我才發現原來那個嬉笑的不正經的你,那個表麵滿不在乎卻始終默默保護著我的你,才是我世界裏唯一的最美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