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寨腳下有一個廢棄的白菜窯,那是孩子們的天堂。幸海常常結集幾個小孩熱火朝天地在這裏玩耍,就像“辦家家”、“打土塊仗”之類的遊戲就是在這裏進行的。幸海騙裴裴說:“我師傅就在菜窯裏,他叫我們去那裏,給我們看法術。”
那時裴裴似乎已經懂事,她也許看出了幸海不懷好意,扭捏著不肯跟他去:“你騙人,我才不去哩。”幸海眼珠子一轉,又講了一些關於師傅的神話。這些神話故事都是幸海從他娘那裏聽來的,他又記得不全,於是東挪西移地篡在一起,又少不了自己胡編亂造,竟然也能繪聲繪色地煽惑。
裴裴終於經不起他那“神話”的誘惑,猶豫了一會兒,她便跟著他偷偷摸摸地鑽進了菜窯,卻並沒有看到幸海說的那位神仙師傅,就要嚷著出去。
幸海拉住她說:“要見我師傅不難,但需要做一件事情,這樣師傅才能顯身。”
裴裴睜大眼睛一臉的狐疑:“要做什麼事情?”
幸海壞壞地笑了笑說:“讓我看看你那裏。”裴裴一聽死活不肯。幸海又是哄又是騙,還說如果現在出去,就會得罪神仙師傅,那樣的話,神仙師傅就會懲罰。裴裴聽他這麼說,隻好站住。看著裴裴狐疑且忐忑的眼睛,幸海指著她的下身說:“你就讓我看一眼。”
裴裴開始不肯,扭捏了半晌,又怕神仙懲罰,才撇著嘴說:“那你就隻看一眼。”幸海迫不及待地點頭,而裴裴則猶猶豫豫褪下褲子,似哭非哭的聲音包裹夏日光線,塵埃四處逃散似有驚喜神色。幸海仔細看過了,並沒有找到能取出孩子的地方。幸海以為光線太暗,讓裴裴挪到窯口,裴裴不答應,帶著哭腔說:“不是說就看一眼的嗎?”
幸海斜著眼睛說:“可是那一眼我啥都沒看到,所以不算,我要再看一眼才行。”裴裴照做了,很不情願地挪了位置。那時正值下午,柔和的夕陽斜照進窯裏,就落在裴裴兩腿間,在那一片粉紅裏,幸海隻找到了一個麥粒狀的小東西,哪怕能容一隻小螞蟻出入的地方也沒有。幸海大約深深地失望了一回,尤其對奶奶留下的那本書甚是懷疑。
裴裴委屈地穿好衣服,桃紅色的眼裏噙著淚說:“小哥哥,你可不能給我娘說。”說完後徑自離去,幸海悵然若失地盯著離窯口愈來愈遠的倩小的背影,夕陽灑在臉上,他像一座沉默的雕像蹲在窯裏,幼稚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和失望。
幸海和裴裴兩小無猜的感情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畫上了句號。大約後來又見過幾次,見幸海時她羞紅了臉,腳步匆匆。
夏風撩起了它薄薄的衣衫,蟬鳴又一次響徹雲霄。那個夏天幸海惶惶不可終日,原因是他聽說了一件心驚膽顫的事。村裏有個光棍趴在學校女廁所偷看,被人逮住遊了街,幾天後這個人便上吊尋死了。
幸海這才曉得偷看女人原來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在那十幾天裏,他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膽,夜裏還夢到自己被人捉去,捆了兩臂,他們敲鑼打鼓地押著自己滿街轉,一邊轉還一邊喊:“快都來看啊,幸海是個小流氓!”……
那一夜幸海從夢中驚醒,汗水濕透了他的背心,不知道那晚剩下的時間是怎麼度過的。早上天剛麻麻亮,東方出現了魚肚白,他都顧不上洗臉,急急忙忙去找裴裴。那時她家還沉睡在夢鄉裏,他隻能枯立在房後,一直等到她家的煙囪升起縷縷青煙。裴裴來房後倒馬桶,如果不是他及早喊出,那桶東西就會潑到他的臉上,幸海望著裴裴,嘴裏哰哰唔唔,一會兒又傻傻地笑。
裴裴被突然出現的幸海嚇了一跳,怯森森地問:“怎麼是你呀小哥哥?這麼早在這裏幹啥呢?”幸海就將夢中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講給她聽,然後讓她千萬要保密他們之間的事。幸海央求道:“裴裴,我怕遊街。”
“我不會說的,小哥哥。”裴裴抿嘴笑了笑,眨巴著眼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