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皇而去的陳伯康在離開碼頭的時候,根本沒有去注意周子耘的表情,他的內心充滿了震驚和擔憂。
他並不是被她的名字給嚇住了,而是被這背後所影藏的事情給震住了,驚呆了!她是什麼人,是國父的夫人!是國母!她做的這事是什麼性質,用蔣委員長的話來說就是資敵,用戴老板的話來說,就是幫助國家的敵人,等同於漢奸,是要被製裁的!
如果這件事被上麵的人或者重慶的人知道了,這個後果自己絕對是承擔不了,而且誰也承擔不了!自己還會受到嚴厲的製裁!想到這裏,陳伯康感到自己的後背濕了,頭上的汗水也流了下來。
“上不上報?”陳伯康覺得這個問題讓他頭昏腦漲,做不出任何判斷。
他把車停在了一個行人較少,偏僻的路邊,從車裏下來,走到黃浦江邊,點燃一支煙,看著江麵沉思起來。
“這事從頭到尾,應該不會有假。那個周子耘應該是在自己所逼迫之下,最後迫不得已才拿出這封信的,也是在賭自己還保留著中國人的良心,不會想著要抓他。從當時周子耘的行為來看,如果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一定會和自己性命相拚的。”
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之後,陳伯康又點了支煙抽起來。事情的複雜讓他的大腦瘋狂的運轉起來,必須要把這件事給弄明白,否則,不清楚將來還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會連累自己,要知道這件事可是跟自己可是毫無瓜葛的,被牽連進去是毫無意義的。
這件事是非常隱秘的,不為外人所知,找的借口是通過慰問團出麵來做的,然後通過鴻發公司打通碼頭的各個環節,讓人毫無察覺,悄無聲息的就把事情給做了,當真是好手筆!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這個問題的關鍵不是她不能做,而是收貨人的身份!
收取這批貨的是新四軍,是共產黨的部隊,這一點陳伯康非常的清楚。他原本想的是,隻要不發國難財,或者是給日本人的,就當做沒看見。哪知偏偏出來個新四軍,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在前幾天,他聽說新四軍的一支部隊,以“江抗”(江南抗日義勇軍)名義東進鎮江、蘇州、淞滬地區,就在上海的周邊,讓日本人驚慌不已,頻繁的調動部隊對他們進行圍剿。
從內心來說對於新四軍來接受這批貨,他並不反對,盡管自己和他們身處不同的黨派,相互間格格不入,反倒因為他們是抗日的部隊,還很敬佩他們的。如果負責這件事的是其他人,他也不會懷疑什麼,還會和這些人進行交談,甚至幫助他們。但是,做這件事的是國母,讓他有些混亂了,這是在直接和國民政府,以及蔣委員長唱反調啊!
“也許隻有她出麵才會讓事情變得安全一些,容易一些。讓其他人來做這事很可能會把事情給搞砸了不說,還會連累到另外的人,甚至會把事情弄得更難做了。”
從驚慌中穩定下來的陳伯康,感覺把事情的前後原因也想的差不多了,重新回到了車上,把頭向後靠著休息。大腦費力思考過多,讓他消耗了大量的精力,感到疲勞虛脫。
昏昏沉沉的他突然想到,自己幹脆也加入新四軍,直接去參加戰鬥,在戰場上去殺敵,也比自己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好。想想這些人幫著新四軍做的這些事情,不分身份高低,也不分男女老幼,隻要你打日本人,他們都會幫著你,哪像現在的自己,做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們會相信自己?別做夢了!”無奈的他立即打消掉了這個念頭,這是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根本不可能的,僅僅一個自己的身份就決定了這不可能!
“既然入了這行,一切都等到打完了日本人再說,一個人就一個人,我也認命了!”這一刻的他,從內心裏油然而生了一個堅定的信念,沿著現在的路一直走下去,同樣可以殺鬼子,除漢奸。
帶著一種決然的心情,他開動車疾馳飛奔的揚塵而去,不自覺的一股殺氣冒了出來,從他的眼中發射出一股寒意。
回到租界警務處,陳伯康首先就到薛井辛的辦公室裏彙報,違禁品的事直接被他給忽略過去了,一麵平靜的敘說碼頭的相關現狀,一麵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表情。
薛井辛抽著雪茄看著窗外,漫不經心的聽完他的回報,似乎一點都沒在意,等他彙報完了後,才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喝了口咖啡,才說道:“守業啊,你對租界最近的情況有什麼看法啊?”
陳伯康有點奇怪,怎麼沒頭沒腦的突然問這個,想了想問道:“您是想要聽哪方麵的?日本人的,還是治安上的?”
薛井辛笑了笑,彈彈雪茄煙灰說:“來來,你先坐下,就咱倆隨便聊聊,也沒有其他的意思。現在的局勢讓人看不懂啊,讓我感到很頭痛,很多事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想聽一下你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