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請假到上班的時間一晃就過,陳伯康鬱悶的心情並沒有好轉,一是父親可能的離世讓他大受打擊,悲傷之情就差吐血了;二是想為父報仇,卻始終找不到好的辦法,再加上最近不知是受到南京毒酒事件的影響的原因,在上海的日本各駐軍以及各部門單位,還有日籍居住區都加強了管控,外人很難進入。
這種情況也讓陳伯康親身感受到了,現在去和日本人的幾個單位交接文件都是在門口辦理,根本不讓進去。
因為心情煩悶,陳伯康除了重要的事或上麵專門交代的事情請自辦理外,其他的能打發的打發掉,能推的都找借口推掉,剩下來的時間不是打靶,就是出去喝咖啡喝酒。
打靶是他最喜歡的一個活動,又不用自己花錢,還能練槍法。最初的時候,每個星期隻能打一次,時間長了,認識的人多了,關係也熟絡了,陳伯康就經常和他們同行時,專門繞路經過射擊場,借口想過下手癮,這些人可不願把時間浪費在打靶上,順便就把自己的那份讓給了他,理所當然的他也就變相的得到更多的子彈練習射擊。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射擊,他的槍法比原來可是大有進步,不說槍發如神,彈彈不離紅心還是做得到的。
喝酒、喝咖啡就成了他業餘時間的消遣了,有時一個人,有時兩個人,或者四五個人,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獨自飲酒。他並不喜歡喧囂吵鬧,反而更喜歡清淨。不願流連在這喧嘩之地,他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隻是經常變換地方,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時間過長,再晚也要回家。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很快就快到月底了。今天,他是在一間不起眼的咖啡館喝咖啡。這個咖啡館是一個白俄人開的,空間不大,僅能擺下四五張桌子,但勝在清淨,優雅,播放的歌曲也是悠揚曼舞的,讓人沉醉在回憶的空間裏。
今天這裏沒有其他人,也許是時間還早的原因。陳伯康靠在椅子上,翹著腳,回想著這幾天看到的報告和文件,裏麵有幾件事讓他感到現在的情況很不妙。
一件是18日,一個叫翟鉞的申報記者在家中被刺,刺客當天曾多次造訪其家。中午時分,翟鉞回家後,刺客再次來訪,於談話間掏槍向其開槍,慌亂中,翟鉞受傷逃出家門,刺客尾隨而去。其家人聽到槍聲後報警,巡捕隨後趕來將刺客抓捕。翟鉞被送往醫院救治,因傷勢較輕保住性命。
一件是23日,發生在法租界的槍殺案。死者名叫王長根,44歲,在海關工作,家住辣斐德路辣斐坊6號。當日晚7時許,王長根在馬其南路辣斐德路汽車站等候21路公交車的時候,其身後一身穿派力司長衫的年輕人在被害人等車的時候,掏出手槍向其連續射擊三槍,致使他重傷倒地,經醫院搶救無效喪命。凶手也被聞訊而來的巡捕抓獲。經查證,死者據說在為日本人收集情報,故這應該是一起刺殺漢奸的鋤奸行動。
還有一件讓他更是大感遺憾,29日上午,上海偽政府警察局局長盧英和中心區警察署長朱某乘車外出辦公,當車行駛到鬆井大道瀨川路洛陽裏附近時,突然從道路兩旁的草叢中衝出7、8名大漢手持手槍向汽車射擊,司機驚慌之下猛踩油門倉皇逃離,盧英與朱某未受傷。經偽警局調查,在鬆井大道通往朱家宅附近20米處正在修路,這些人是喬裝成苦力通過日本人的防哨線的。
第一件事讓陳伯康原來的耽心得到證實,丁默邨和李士群弄的那個特務機構已經開始運轉起來,至少對那些手無寸鐵的主張抗日的人士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第二件事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上海站有問題了,連續出現完成刺殺後被抓捕的情況,根本就不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行動,都是純粹的個人行動。那麼上海站的領導們出了什麼問題呢?
第三件事雖然讓他為之一振,可行動的失敗還是讓人歎息。至少這是一次完整的行動計劃,說明行動是得到上麵許可的。但是這麼長時間才實施一次行動,跟前幾個月的行動次數相比,對於若大的上海站來說很不正常。
事情就擺在眼前,現實的情況就是這樣。自己是絕不能去當自殺式的英雄,那樣做的話,自己接受學校培訓和教官的教導不就白費了嗎,還有自己花了這麼大的時間和精力不是尋求這樣的結果。
想想刺殺盧英的行動經過,事前準備明顯是獲得了精確的信息,清楚的知道他們的行車路線,路線的布置,伏擊的安排,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而且這次的行動計劃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一定是長時間的跟蹤安排才能做到。
幾個小時過去了,夜已深了。陳伯康思慮無果,招呼老板結賬後,離開了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