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之後,兩人在聽他講完他的這次行動之後,臉色各自流露出不同的表情。沈新是臉色難看,看向他的眼光充滿了憤怒,一手緊緊握著茶杯,一手握成拳頭,骨節都發白了;毛秘書依舊是笑眯眯的神態自若,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欣賞的神色,沒有任何斥責和憤怒的神態。
陳伯康看著兩人的表情,感到很詫異,不知這兩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一個如韋陀金剛,瞠目呲牙,憤怒無比;一個如大樂彌勒,慈眉善目,春風拂麵。看著兩人都不說話,弄得他一下就緊張無比,縮手縮腳。
“在學校教給你的東西,就是讓你去殺平民百姓,婦孺兒童?還是說你覺得他們都該死,死有餘辜!”沈新陰沉著臉說道。
“我……我……我沒想那麼多,我隻想要給我父親一個安慰,否則,我去上海幹什麼,又不是給他們當奴才。再說,他們都是畜生,沒一個是好東西,跟畜生待在一起的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殺……”
“放肆!”“啪!”
沈新一張拍在桌上,站了起來,指著陳伯康氣得嘴唇亂動,說不出話來,深呼吸幾次後,生冷的說:“按照你這個說法,他們是畜生,你用同樣的方法殺了他們,那麼你也跟他們是一樣的嘍。那我是不是可以根據你的行為對你執行紀律了!”說完,猛地掏出手槍,打開保險,一下就抵在陳伯康的腦門上。
陳伯康臉色如常的看著他,慢慢的站起來,閉上眼睛說:“老師,你是了解我的。我陳伯康向來是行得正坐得端,不詬人於身後,不譏人於麵前。我也知道我的手段不好,可是我不能讓胸中的憤怒發泄出去,不能給父親報仇,我會瘋了的。至於這樣的結果我也想過,無非是一死,至少我也給父親報了仇,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你!……你!真是胡鬧!你這是把國家大事當成兒戲在耍!真不知道當初你在學校是怎麼在學,讓你多學點政治,你偏偏當成戲言,現在你是在自己害死你自己了!”
“老弟,息怒,息怒。”毛秘書一看架勢不對,趕忙出言相勸,順便把沈新拉出了房間,留下陳伯康一個人。
陳伯康渾身無力般靠在椅子上,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小男孩緊的眼神,那是一雙充滿的仇恨的眼神,還帶著一絲驚恐害怕的眼神。他一下就握進了雙拳,一拳打在桌子上,氣憤的想到,如果日本人的小孩都是這樣的,就算再讓我重新來一次,還是會毫不遲疑的去做。
十幾分鍾後,毛秘書從外麵推門進來,看了一眼陳伯康,馬上就笑嗬嗬的走過來坐到他旁邊,又給他的茶杯倒滿水,然後輕聲的說:“伯康,我這樣稱呼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那是您毛先生看得起我這個晚輩,怎麼可能會介意啊,”
“喔,沒想到你還能這麼鎮靜,剛才你老師的槍對著你,你會怨懟他嗎?”
“怎麼會,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個道理我還是能把守和堅持的,不要說怨懟,就是他開槍打死我,我也不會怪責他。”
“好啊,沒想到伯康老弟你還是重情重義,講究忠孝之人,讓我很是佩服啊!你在上海認識一個叫毛千裏的人嗎?”
“嗯,啊,哦,毛前輩啊,我當然認識了,回來之前他是我的直接領導,讓我回來的命令也是他轉告我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啊,你也姓毛,莫非你和他是……”
“嗬嗬嗬嗬,你說對了。我和他是兄弟,是一個院子的兄弟。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是你的直接領導,那你和他手底下的那個王守業是在一起的嗎?”
“這個……我……那個……毛先生,我可以告訴你,隻是請你要說出去。”
“哦,如果是很機密的,你就不用說了,我……”
“其實也不是什麼機密了,這次回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我跟您說,王守業就是陳伯康,陳伯康就是王守業。”
“啊,怪不得毛千裏跟我說話的時候吞吞吐吐的,原來就是你啊!這樣說來真是要感謝你救了他一命,不然他就跟王魯翹一樣的遭遇了。對了,我還沒跟你介紹我自己,我叫毛人鳳,是戴先生的秘書。”
“騰”,陳伯康立刻站起來向他敬了個軍禮,說:“還請毛長官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