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網追捕,四處奔波;查閱資料,整理線索;然後重新修訂抓捕計劃,進一步縮小犯罪嫌疑人藏身之所。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掌控之中。
這個案件確實是個非常簡單的案件,不論從案件的複雜程度,還是案件的涉及的人來說,都是一起再簡單不過的案件了。
正在翻閱案件卷宗的陳伯康卻愁雲密布,從接手到現在,剛剛過了一天,凶手已經被鎖定在一家旅館,而且是靠近碼頭的旅館,並且已經確定凶手將在今晚登船離開上海。讓他疑惑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案件本後所隱藏的東西。
案件的卷宗上寫得很清楚,死者張成富,男,48歲,有一妻一妾,還有一子。妻子叫史大妹,46歲,無文化,生有一子,在家操持家務;妾叫劉茵茵,25歲,無生育;凶手是其子張琦齡,24歲,東吳大學畢業,現跟隨其父管理工廠。
五年前,張成福憑借自己的打拚,賺了點錢在法租界開有一家紡紗工廠,專門生產紗布布匹,在戰前因為規模小,隻能艱難的維持運轉,戰事爆發後,生意異常火爆,24小時不停機生產,加上其善於鑽營,在社會上人緣好,交際廣泛,反倒混得風生水起,錢也賺的盆滿缽滿。有錢之後,先是買房子買汽車,隻是在交際應酬的環境下,在背後被人譏諷為暴發戶,讓他難以融進上流圈子。於是,去年為了交際方便就娶了一位小妾。這個小妾出身舞女,模樣長得俊俏,又會說話,在外麵改善了張成福暴發戶的印象,也找回了不少麵子。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俗話說,家有賢妻,夫無橫禍。這麼個妻賢子孝,生意興隆,財源滾滾的家庭,怎麼就釀成了一個家破人亡的悲劇?讓人不免對其死因產生懷疑。
卷宗裏寫明起因就是情殺。自從小妾劉茵茵進了門,開始到還守規矩,每天給史大妹早請示晚彙報,把這沒有文化的女人給哄的團團轉,想到又是娶回來給自家男人出去長臉麵的,對她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劉茵茵這個女人不甘做一個妾,就暗地裏勾引了張琦齡。時間一長,這種關係被史大妹發現了,想到家醜不可外揚,就沒有告訴張成福,哪知道二人居然無恥的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肆無忌憚的行為讓史大妹忍無可忍,就想偷偷地找人把劉茵茵給賣到窯子裏。結果消息泄露,被張琦齡阻止了,讓劉茵茵懷恨在心,指使張琦齡在家中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從卷宗的報告來看,本案判定的合情合理,沒有任何問題,隻是還缺少一些證據來證明。現場物證隻有一把殺豬刀,一件張琦齡的帶血的外衣,以及史大妹和劉茵茵的證詞。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物證和證詞來證明,更沒有證人看見張琦齡殺死自己的父親。
陳伯康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對張琦齡這個人的看法,按理說張琦齡不該被其勾引,更不該會去殺死自己的父親。一個東吳大學畢業的學生,受過良好的教育,怎麼會被一個舞女輕易地給勾引了,而且還是被慫恿去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這簡直是不可理喻,完全不符合情理。
“一定還有其他原因!”陳伯康合上卷宗,點了一支煙。今晚就能把張琦齡抓獲歸案,再把這件案子移交給法院,然後自己就能風風光光的走馬上任了,一切都很順利,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是我想要的,還是薛井辛想要的?”即便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張琦齡,陳伯康還是隱隱的覺得這裏麵有問題,隻是對這個案件需不需要一個完整的答案,還下不了決心。如果秉著良心來做這事,他是一定會繼續追查下去,不能馬上結案;可是這就會影響到自己的升遷,又該怎麼辦;如果向薛井辛說明案件的隱情,還會不會繼續讓自己追查下去,如果讓自己盡快結案,又該怎麼辦?
思考再三之後,陳伯康最終決定去向薛井辛詢問一下他的意見,至少要給自己一個明確的態度,同時還不能讓案件會影響到自己的升遷,不然對自己來說是得不償失的,很有必要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至於結案的事情,還要等到最後的結果出來再來定奪。
見到薛井辛之後,陳伯康就把自己對案件的疑點說了出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希望他能給自己好的建議,“總督察長,事情就是這樣的,您看我該怎麼做。您是清楚的,張琦齡已被我們監控,就等他登船之前,看看還有沒有同夥,若無必要,可立刻對其進行抓捕到案。”
薛井辛靜靜的思考著,夾著雪茄的手在桌上輕輕的敲打著。陳伯康知道自己給他出了個難題,可是自己明明知道案中尚有疑點,而不去解決,甚至有可能做出錯誤的判定,對他來說是於心難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