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九點過,陳伯康駕車來到上次見麵的地點,還是那個破舊的教室。在教室外,見到正在等他的劉春茹。這次的見麵,兩人沒有任何過多的言語,僅僅是相互間一個問候之後,她就帶著他來到教室後麵的一個小房間。
陳伯康看著這個小房間,燈光很亮,窗戶拉著厚厚的黑布,遮擋住燈光的外溢,中間的牆上掛著一塊小黑板,下麵擺放著一張桌子和幾根條凳,大約能做個十幾個人,地上沒有任何的灰塵和煙蒂。
陳伯康疑惑的看著她,她微微一笑,解釋道:“沒辦法,我們現在沒錢,誰都不待見我們,隻能先這樣湊合一下。能得到這種地方上課,我們也很不容易啦。如果被日偽或者租界巡捕房知道了,不但我們會暴露,還會牽連到給我們提供這個地方的人。”
陳伯康點點頭沒說話,心道怪不得自己在破教室外沒看到這裏麵,做得可真夠隱秘的,沒走進去還就看不到這裏麵的情況,也對他們在這樣的環境下堅持學習,感慨不已,如果是自己還能這樣嗎?
兩人聊了大約十分鍾,從外麵陸陸續續的進來了人,手裏都拿著筆和本子。這些人穿的是五花八門,有穿長袍馬褂的,旗袍的,有穿洋裝的,有穿打著補丁的破衣服,還有穿正裝的(中山裝);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過男的多女的少,年輕的多老的少。
陳伯康有些看傻了,也很吃驚,出於本能把禮帽壓低了下來,看了看劉春茹。劉春茹似乎很明白他的心裏,向他搖搖頭,表示沒問題。可是陳伯康心裏還是蹦蹦的跳,說不出來的緊張,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劉春茹看到他緊張的樣子,向他笑了一下,挪了一下位置,緊靠著他坐,又低聲說:“不用緊張,不會有問題的。”陳伯康向她點點頭,擠出一絲笑容,示意他沒事,卻沒有將帽子取下。
“同學們,同誌們,今天,我們繼續講課。上一次我們講到資本家是怎麼剝削工人和勞苦大眾的問題,不知各位同學下去後有沒有去認真思考過,如果有問題,或者有什麼想法,都可以提出來,我們大家一起來探討一下。”
陳伯康仔細的打量這個人,年約三十五六歲,中等個頭,身形微胖,梳著三七分的頭發,戴著一副眼鏡,沒有留胡須,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長袍,腳上的鞋也很破舊,外延已經爆開了線,說話鏗鏘有力,顯得非常精神有力,給人一種激勵的精神。
在觀察著人的時候,他也留心聽這些人的提問。這些問題都是陳伯康從沒想過的問題,什麼資本家怎樣在榨取工人的血汗,又怎麼通過無休止無償的延長勞動時間,等等。這些問題很新穎,也讓人深思,陳伯康同樣也被吸引住了。
在他認真聽別人提問和探討的的時候,劉春茹卻在小心的注意他,上麵戴眼鏡的人也在注意他,觀察他的反應,留心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抽煙思索的細節。而陳伯康本人卻沒有注意到,由於劉春茹在他身邊,讓他感到很放心,很安全,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同時這樣的問題,也讓他對現實社會和共產主義的主張有了一些認識。
他看了眼身旁的劉春茹,心裏對她上次說的話有了一種新的認識,這種認識並不是什麼拉攏欺騙,或者農民起義造反的低層次的認識,而是對他們的信仰的全新認識,是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社會認識。
“也許這也是那些紅軍長征的動力吧。”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怕說出來太唐突了,同現在討論的話題顯得很不入群。
時間過得很快,兩個小時就過去了。隨著戴眼鏡的人宣布下課解散,聽課的人陸陸續續的離開後,陳伯康才在劉春茹的提醒下回過神來。他還在回想講課的內容,以致忘記了下課。
兩人出了教室,兩眼相互默默地注視。陳伯康向她笑了笑,剛想說離去,卻被劉春茹說話打斷了。
“伯康,我希望你回去後能夠好好的再想想,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我說,不要有顧慮,我們是真心有誠意的!這是一條光明的道路,也是一個偉大的理想,為了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是值得的!”
“謝謝你,春茹,請放心,我會認真考慮。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盡管說。”說完就上車駕駛離去了。
“小劉同誌,你怎麼看?有把握嗎?”眼鏡男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到劉春茹的身旁問道。
“以我個人的看法,應該沒有問題,他是一個有強烈的愛國心的人,成為我們的同誌應該是時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