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之後,陳伯康的腦子很清醒,沒有任何的雜念,更沒有沉迷在回憶之中。他回想著醫生所說的這件事的過程,思索這是誰做的這個事,想來想去,不外乎三個方向,一是日本人,二是76號的人,三是重慶方麵的人。
如果是針對陳曼麗,按道理這三方都沒有可能;如果是誤殺,那就都有可能。這樣看來,自己明天還的去趟醫院,去見見這個受傷的舞客。不管這人是那邊的人,至少能讓自己判斷出是誰下的手,甚至是不是針對自己的,特別是李士群。
上個月,李士群就已經對陳美麗下了手,以為自己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人單力薄,早就找他報仇了。現在又對陳曼麗下了黑手,自己如果再沒有一點反應,恐怕也會看輕了自己。
“你知道是誰下的手了?”安洪霞看到他眉頭一會展開,一會皺緊,一會兒臉露殺氣,一會兒遲疑不決,心中滿是詫異,帶著不確定的疑惑問道。
“哪有這麼容易,隻不過有了點思路。”
“剛才在醫院,我看了她的槍傷,確實是三處,從傷口看是用的快慢機,散射麵擊中,應該是直接對著她開槍的,或者是朝著她所在的方向開槍的。”
“你的意思是說,殺手是對著她開的槍?是仇殺?”
“有這可能。”
“沒道理啊。”
“你是說她沒有仇家,是誤殺?”
“應該這種可能較大。她一個舞女出身,能有什麼仇家。為情為財,有我在她背後,誰敢來惹事,所以這種可能性較小。誤殺倒是很有可能,主要還是她今晚陪的客人,要知道點她坐台的劉姓客人也受了傷。隻是我沒想明白,為什麼那個舞客沒有受重傷,而她卻受了致命傷。難道這個殺手的槍法很差?”
安洪霞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心中並不認可他的說法,作為一個殺手,就算槍法再差,也不該差得這麼離譜。在舞廳裏,燈光暗淡之下,褲子和旗袍的差別,男女之差異還是分得出來的,不至於朝著女人開槍,而不對男人開槍。
“你是不是有什麼看法,盡管說,不用擔心我會發火。我還不至於聽不進話的,這點心態還是有的。”
安洪霞想了想,還是將心中的看法吐露了出來。陳伯康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覺得她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可萬事都是有起因的,如果沒有源頭是怎麼也說不通的。
夜已很深了,在安洪霞的勸說下,兩人分別各自安寢,不過一人在臥室,一人在樓下。
同一時刻,在76號裏,李士群和丁默邨正在房裏打牌。李士群看到彭年,心裏一愣,可仍力持鎮靜看他手上的牌。彭年上氣不接下氣地把百樂門的情況告訴給大家。他的話剛剛講完,電話裏也有人來報告消息,說是紅舞女陳曼麗給人打死了。
丁默邨不露聲色的看了下李士群,先是好言安撫彭年,後又默不作聲的繼續打自己的牌。李士群瞟了眼坐在下手的吳雲甫(吳四寶),心裏不住的臭罵他,這小子也不知曉找的什麼人,竟然連這點事也辦不好,如果傳出去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當然他也對彭年出言撫慰,讓他不要擔心害怕,這邊一定會派人查出此次暗殺的真凶,以及事情的真相,給他一個交代。
可是,在座的眾人除了丁默邨外,沒有誰還知道李士群心中此時的擔憂。丁默邨是知道這個陳曼麗的,不是因為她本身多麼厲害,而是她背後的那個人--王守業(陳伯康),是一個不會輕易吃虧的主,而且身後同樣有日本人。
現在李士群的手下把他的女人打死了,這就夠讓他吃癟的。隻不過這事與己無關,也無法影響李士群的聲勢,自己也隻能事不關己了。
事實上確實如丁默邨所想的那樣,這時李士群的心中也想到了王守業(陳伯康),就在前不久,兩人還坦承交流一番,能明顯的感到他對自己欽佩。現在出了這個事,這小子不找出凶手,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憑借他的能力是遲早的事,到那時隻會越描越黑,更何況還有個丁默邨知道這個事。可如果把凶手交給他,吳四寶這小子也丟臉了,裏裏外外的真不好辦啊。
一邊打牌一邊想著如何處理這事,結果讓李士群精神分散頻頻出錯牌,心中一發狠,實在不行幹脆就讓他們自己了斷,省的自己在中間做惡人,也免得被日本人揪著不放,找自己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