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剛健和赤木京子終於走了,是回日本去了。走的時候很清靜,沒有告訴太多的人,送行的人也沒有幾個人。
臨行前的晚上,陳伯康跟赤木單獨坐在家中相談。屋裏空蕩蕩的,要帶走的東西早已收拾完了,隻有一些大件還留在原地。
赤木跟他說,他想通了,前幾天就開始收拾東西,房子也賣了。這麼晚告訴他,是不想再麻煩他。
陳伯康很清楚他是怎麼想的,也不說破,人都需要麵子的,否則今後沒法再做朋友了。想到朋友這個詞,他就不好受。自己殺了他的親叔叔,反而會跟他提什麼朋友,真是滑稽。
作為臨別贈言,陳伯康告訴,回日本後,一定要低調,先把自己周邊的事處理圓滿,紮下根,讓自己成為當地牢不可破的一個大樹,一個風向標。
赤木對他的話沒有直接應允,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隨後,陳伯康也坐不住了,起身告辭走了。
在他走了之後,赤木京子進去了,見赤木還在沉思,就問他,是不是還在懷疑他。赤木搖搖頭,沒說話。
無言的坐了幾分鍾後,赤木歎了口氣說,“嬸嬸,這件事不是我們的事,是憲兵隊的事。他們想要讓他聽話,為他們做事。叔叔的事隻是一個借口。”
“原來是這樣。那為什麼你沒對他說明呢?”
“嬸嬸,如果說了,你認為憲兵隊不會察覺嗎?會這樣輕易地讓我們回日本嗎?還會在本土給我一個位置嗎?”
“你既然認可守業說的話,那就說明他看得很準,本土會遭大難,而我們赤木家是在借此機會積蓄力量,以求今後能有機會,是這樣嗎?”
“是的。我已經聽說了,東京,名古屋,橫濱和神戶的油庫、工廠和軍事設施都被轟炸了。這次被轟炸的都是軍事目標,今後很有可能會是普通民眾。時間一長,所有的日常問題都會變成大問題,特別是吃的穿的。”
“守業也是這樣跟你說的?”
“是的。他剛開始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過了一個多月,才從本土收到消息,證實了他說的沒錯。現在東京已經是人心惶惶,即使有政府施壓勸解,可這種影響怎麼可能消除的掉。”
“原來是這樣啊。嗨,要是守業能跟我們一起回日本,有他的幫助,你一定會很容易的站穩腳跟。真是可惜啊!”
赤木沒說話,低著頭默默地想著心事。
赤木和京子的離去,終於讓他放下了一塊石頭。他們出麵給自己介紹女人,壓力太大,還不能輕易拒絕,要不是米國人轟炸東京,恐怕自己已是整天被一個日本女人給纏著了。
離開碼頭,他就跟陳為申打了電話,讓他通知兩個人到盧灣的法國公園(複興公園)門口等自己。而他則早早的趕到馬斯南路(今思南路)與辣斐德路(今複興中路)的交彙處守候,想看看這兩個人怎麼樣。
一個小時後,一高一矮,長得精瘦幹練的人出現在他的眼裏。這倆人穿的是長衫,腳穿布鞋,臉色平靜,卻帶著欣喜的目光。
看到他們兩人手上個拿著一本雜誌,他會心的一笑,這倆人看來挺緊張的。他招手叫過一個報童,遞給他一塊錢,對他吩咐了幾聲,朝那兩人指了指,又衝著法國公園大門對麵的茶館指了指。等報童答應之後,立刻起身離去。
那兩人正焦急的等待著,忽見一報童走到麵前,也沒在意,揮手驅趕。哪知報童一張嘴,就讓他們嚇了一跳。
“有人讓我來找你們,讓你們到對麵的茶館去。”說完不管他們的反應,就跑開了。
兩人麵麵相覷,愣了好一會,才心神恍恍的向茶館走去。一路上不敢交頭接耳,也不敢東張西望。
進了茶館,一張望,大堂裏沒什麼人,除了幾個老頭,就沒其他人了。這時,一個夥計走上前來,向兩人做了個揖。
“二位先生,要喝茶請上樓,樓上有雅座。”
兩人也不說話,點點頭,跟著夥計上樓去了。上了樓,夥計招呼著兩人小心腳下,注意安全,不停腳步直朝著一間雅間走去。推開門,請兩人進去,然後將門一關。
兩人在進門的一刹那,全都站著不動了,眼前一個頭戴禮帽,戴著一墨鏡,同樣身穿棉布長衫的人出現在兩人麵前。
“請坐,”聲音帶著濃濃的本地口音,倒了兩杯茶,用手推到他的左手邊。
兩人有些緊張,互看一眼,順從的坐了下來。
“這兒的茶不錯,還是明前的。請二位喝一口嚐嚐,跟你們家鄉的茶相比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