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之報
天道乘除,不能盡測。善惡之報,有時應,有時不應,有時即應,有時緩應,亦有時示以巧應。餘在烏魯木齊時,吉木薩報遣犯劉允成,為逋負過多,迫而自縊。餘飭吏銷除其名籍,見原案注語雲:“為重利盤剝,逼死人命事。”
呼圖壁
烏魯木齊巡檢所駐,曰呼圖壁。呼圖譯言鬼,呼圖壁譯言有鬼也。
嚐有商人夜行,暗中見樹下有人影,疑為鬼,呼問之。曰:“吾日暮抵此,畏鬼不敢前,特結伴耳。”因相趁共行,漸相款洽。其人問:“有何急事,冒凍夜行?”商人曰:“吾夙負一友錢四千,聞其夫婦俱病,飲食藥餌恐不給,故送往還。”是人卻立樹背,曰:“本欲崇公,求小祭祀。今聞公言,乃真長者。吾不敢犯公,願為公前導可乎?”不得已,姑隨之。凡道路險阻,皆預告。俄缺月微升,稍能辨物。諦視,乃一無首人,栗然卻立,鬼亦奄然而滅。
赤城山老翁
馮巨源官赤城教諭時,言赤城山中一老翁,相傳元代人也。巨源往見之,呼為仙人。曰:“我非仙,但吐納導引,得不死耳。”叩其術。曰:“不離平丹經,而非丹經所能盡,其分刌節度,妙極微芒。苟無口訣真傳,但依法運用,如檢譜對弈,弈必敗;如拘方治病,病必殆。緩急先後,稍一失調,或結為癰疽,或滯為拘攣;甚或精氣瞀亂,神不歸舍,竟至於顛癇。是非徒無益已也。”問:“容成、彭祖之術,可延年乎?”曰:“此邪道也,不得法者,禍不旋踵;真得法者,反亦使人壯盛。壯盛之極,必有決裂橫潰之患。譬如悖理聚財,非不驟富,而斷無終享之理。公毋為所惑也。”又問:“服食延年,其法如何?”曰:“藥所以攻伐疾病,調補氣血,而非所以養生。方士所餌,不過草木金石。草木不能不朽腐,金石不能不消化。彼且不能自存,而謂借其餘氣,反長存乎?”又問:“得仙者,果不死歟?”曰:“神仙可不死,而亦時時可死。夫生必有死,物理之常。煉氣存神,皆逆而製之者也。逆製之力不懈,則氣聚而神亦聚;逆製之力或疏,則氣消而神亦消。消則死矣。如多財之家,勤儉則常富,不勤不儉則漸貧;再加以奢蕩,則貧立至。彼神仙者,固亦兢兢然恐不自保,非內丹一成,即萬劫不壞也。”巨源請執弟子禮。曰:“公於此道無緣,何必徒荒其本業?不知其已。”巨源悵然而返。景州戈魯齋為餘述之,稱其言皆篤實,不類方士之炫惑雲。
乞虛損方者
先姚安公言:有扶乩治病者,仙自稱蘆中人。問:“豈伍相國耶?”曰:“彼自隱語,吾真以此為號也。”其方時效時不效,曰:“吾能治病,不能治命。”
一日,降牛丈希英(姚安公稱牛丈字作此二字音,未知是此二字否。牛丈諱瑍,娶前母安太夫人之從妹)家,有乞虛損方者。仙判曰:“君病非藥所能治,但遏除嗜欲,遠勝於草根樹皮。”又有乞種子方者。仙判曰:“種子有方,並能神效。然有方與無方同,神效亦與不效同。夫精血化生,中含欲火,尚毒發為痘,十中必損其一二。況助以熱藥,摶結成胎,其蘊毒必加數倍。故每逢生痘,百不一全。人徒於夭折之時,惜其不壽;而不知未生之日,已先伏必死之機。生如不生,亦何貴乎種耶?此理甚明,而昔賢未悟。山人誌存濟物,不忍以此術欺人也。”其說中理,皆醫家所不肯言,或真靈鬼憑之歟!又聞劉季箴先生嚐與論醫。乩仙曰:“公補虛好用參。夫虛證種種不同,而參之性則專有所主,不通治各證。以藏府而論,參推至上焦中焦,而下焦不至焉。以榮衛而論,參惟至氣分,而血分不至焉。腎肝虛與陰虛,而補以參,庸有濟乎?豈但無濟,亢陽不更煎鑠乎?且古方有生參熟參之分,今采參者得即蒸之,何處得有生參乎?古者參出於上黨,秉中央土氣,故其性溫厚,先入中官。今上黨氣竭,惟用遼參,秉東方春氣,故其性發生,先升上部。即以藥論,亦各有運用之權。願公審之。”季箴極不以為然。餘不知醫,並附錄之,待精此事者論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