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某解冤(3)(1 / 3)

肅寧王太夫人,姚安公姨母也。言其鄉有嫠婦,與老姑撫孤子,七八歲矣。婦故有色,媒妁屢至,不肯嫁。會子患痘甚危,延某醫診視。某醫遣鄰嫗密語曰:“是症吾能治。然非婦薦枕,決不往。”婦與姑皆怒誶。既而病將殆,婦姑皆牽於溺愛,私議者徹夜,竟飲泣曲從。不意施治已遲,迄不能救,婦悔恨投繯殞。人但以為痛子之故,不疑有他。姑亦深諱其事,不敢顯言。俄而某醫死,俄而其子亦死,室弗戒於火,不遺於縷。其婦流落入青樓,乃偶以告所歡雲。

士人宿會稽山

餘布衣蕭客言:有士人宿會稽山中,夜聞隔澗有講誦聲。側耳諦聽,似皆古訓詁。次日,越澗尋訪,杳無蹤跡。徘徊數日,冀有所逢。忽聞木杪人語曰:“君嗜古乃爾,請此相見。”回顧之頃,石室洞開,室中列坐數十人,皆掩卷振衣,出相揖讓。士人視其案上,皆諸經注疏。居首坐者拱手曰:“昔尼山奧旨,傳在經師;雖舊本猶存,斯文未喪;而新說疊出,嗜古者稀。先聖恐久而漸絕,乃搜羅鬼錄,征召幽靈。凡曆代通儒,精魂尚在者,集於此地,考證遺文;以次轉輪,生於人世。冀遞修古學,延杏壇一線之傳。子其記所見聞,告諸同誌,知孔孟所式憑,在此不在彼也。”士人欲有叩,倏似夢醒,乃倚坐老鬆之下。蕭客聞之,裹糧而往。攀蘿捫葛,一月有餘,無所睹而返。此與朱子穎所述經香閣事,大旨相類。或曰:“蕭客喜談古義,嚐撰《古經解鉤沈》,故士人投其所好以戲之。”是未可知。或曰:“蕭客造作此言,以自托降生之一。”亦未可知也。

浴血人入夢

姚安公官刑部日,同官王公守坤曰:“吾夜夢人浴血立,而不識其人,胡為乎來耶?”陳公作梅曰:“此君恒恐誤殺人,惴惴然如有所歉,故緣心造象耳。本無是鬼,何由識其為誰?且七八人同定一讞牘,何獨見夢於君?君勿自疑。”佛公倫曰:“不然。同事則一體,見夢於一人,即見夢於人人也。我輩治天下之獄,而不能慮天下之囚。據紙上之供詞,以斷生死,何自識其人哉?君宜自儆,我輩皆宜自儆。”姚安公曰:“吾以佛公之論為然。”

何故而縊

呂太常含輝言:京師有富聚婦者,男女並韶秀,親串皆望若神仙。窺其意態,夫婦亦甚相悅。次日天曉,門不啟。呼之不應,穴窗窺之,則左右相對縊。視其衾,已合歡矣。婢媼皆曰:“是昨夕已禦妝,何又著盛服而死耶?”異哉,此獄雖皋陶不能聽矣。

裏胥宋某

裏胥宋某,所謂東鄉太歲者也。愛鄰童秀麗,百計誘與狎。為童父所覺,迫童自縊。其事隱密,竟無人知。

一夕,夢被拘至冥府,雲為童所訴。宋辨曰:“本出相憐,無相害意。死由爾父,實出不虞。”童言:“爾不相誘,我何緣受淫?我不受淫,何緣得死?推原禍本,非爾其誰?”宋又辯曰:“誘雖由我,從則由爾。回眸一笑,縱體相就者誰乎?本未強幹,理難歸過。”冥官怒叱曰:“稚子無知,陷爾機阱。餌魚充饌,乃反罪魚耶?”拍案一呼,栗然驚寤。

後官以賄敗,宋各麗案中,禍且不測。自知業報,因以夢備告所親。逮及獄成,乃僅擬城旦。竊謂夢境無憑也。比三載釋歸,則鄰叟恨子之被汙,乘其婦獨居,餌以重幣,已見金夫不有躬矣。宋畏人多言,竟慚而自縊。然則前之幸免,豈非留以有待,示所作所受,如影隨形哉!

空屋男女

舊仆鄒明言:昔在丹陽縣署,夜半如廁。過一空屋,聞中有男女媟狎聲,以為內衙僮婢,幽會於斯。懼為累,潛蹤而返。後月夜複聞之,從窗隙竊窺,則內衙無此人;又時方冱凍,乃裸無寸縷。疑為妖魅,於窗外輕嗽。倏然滅跡。偶與同伴語及,一火夫曰:“此前官幕友某所居。幕友有雕牙秘戲像一盒,腹有機輪,自能運動。恒置枕函中,時出以戲玩。一日失去,疑為同事者所藏。後終無跡。豈此物為祟耶?”遍索室中,迄不可得。以不為人害,亦不複追求。殆常在茵席之間,得人精氣,久而幻化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