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某解冤(3)(3 / 3)

其命大貴

有故家子,日者推其命大貴,相者亦雲大貴,然垂老官僅至六品。一日扶乩,問仕路崎嶇之故。仙判曰:“日者不謬,相者亦不謬。以太夫人偏愛之故,削減官祿至此耳。”拜問:“偏愛誠不免,然何至削減官祿?”仙又判曰:“禮雲繼母如母,則視前妻之子當如子;庶子為嫡母服三年,則視庶子亦當如子。而人情險惡,自設町畦,所生與非所生,厘然如水火不相入。私心一起,機械萬端。小而飲食起居,大而貸財田宅,無一不所生居於厚,非所生者居於薄,斯已幹造物之忌矣。甚或離間讒構,密運阻謀,詬誶囂陵,罔循禮法,使罹毒者吞聲,旁觀者切齒,猶曉曉稱所生者之受抑。鬼神怒視,祖考怨恫,不禍遣其子,何以見天道之公哉?且人之受享,隻有此數,此贏彼縮,理之自然。既於家庭之內,強有所增;自於仕宦之途,陰有所減。子獲利於兄弟多矣,物不兩大,亦何憾於坎坷乎?”其人悚然而退。

後親串中一婦聞之,曰:“悖哉此仙!前妻之子,恃其年長,無不吞噬其弟者;庶出之子,恃其母寵,無不淩轢其兄者。非有母為之撐拄,不盡為魚肉乎?”姚安公曰:“是雖妒口,然不可謂無此事也。世情萬變,治家者平心處之可矣。”

某甲

族祖黃圖公言:順治康熙間,天下初定,人心未一。某甲陰為吳三桂諜,以某乙驍健有心計,引與同謀。既而梟獍伏誅,鯨鯢就築,亦既洗衣悔禍,無複逆萌。而來往秘劄,多在乙處。書中故無乙名,乙脅以訐發,罪且族滅。不得已以女歸乙,贅於家。乙得誌益驕,無複人理,迫淫其婦女殆遍,乃至女之母不免;女之幼弟才十三四,亦不免。皆飲泣受汙,惴惴然恐失其意。甲抑鬱不自聊,恒避於外。

一日,散步田間,遇老父對話,怪附近村落無此人。老父曰:“不相欺,我天狐也。君固有罪,然乙逼君亦太甚,吾竊不平。今盜君秘劄奉還。彼無所挾,不驅自去矣。”因出十餘紙付甲。甲驗之良是,即毀裂吞之,歸而以實告乙。乙防甲女竊取,密以鐵瓶瘞他處。潛往檢視,果已無存。乃踉蹌引女去。女日與詬誶,旋亦仳離。後其事漸露,兩家皆不齒於鄉黨,各攜家遠遁。

夫明季之亂極矣,聖朝蕩滌洪爐,拯民水火。甲食毛踐土已三十餘年,當吳山桂拒命之時,彼已手戮桂王,斷不得稱楚之三戶。則甲陰通三桂,亦不能稱殷之頑民。即闔門駢戮,亦不為冤。乙從而汙其閨幃,較諸荼毒善良,其罪似應未減,然乙初本同謀,罪原相埒;又操戈挾製,肆厥凶淫,罪實當加甲一等。雖後來食報,無可證明,天道昭昭,諒必無幸免之理也。

巨人

姚安公讀書舅氏陳公德音家。一日早起,聞人語喧闐,曰客作張瑉,昨夜村外守瓜田,今早已失魂不語矣。灌救百端,至夕乃蘇。曰:“二更以後,遙見林外有火光,漸移漸近。比至瓜田,乃一巨人,高十餘丈,手執燭籠,大如一間屋,立團焦前,府視良久。吾駭極暈絕,不知其何時去也。”或曰:“罔兩。”或曰:“當是主夜神。”案《博物誌》載主夜神咒曰:“婆珊婆演底”,誦之可以辟惡夢,止恐怖。不應反現異狀,使人恐怖。疑罔兩為近之。

鼓妖

姚安公又言:一夕,與親友數人,同宿舅氏齋中。已滅燭就寢矣,忽大聲如巨炮,發於床前,屋瓦皆震。滿堂戰栗,噤不能語,有耳聾數日者。時冬十月,不應有雷霆;又無焰光衝擊,亦不似雷霆。公同年高丈爾昭曰:“此為鼓妖,非吉征也。主人宜修德以禳之。”德音公亦終日栗栗,無一事不謹慎。是歲家有縊死者,別無他故。殆戒懼之力歟!

景城薑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