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武夷山麓歌吹聲(4)(2 / 3)

立嗣之爭

古者世祿世官,故宗子必立後,支子不祭,則禮無必立後之文。孟皮不聞有後,亦不聞孔子為立後,非嫡故也。支子之立後,其為煢嫠守誌,不忍節婦之無祀乎?譬諸士本誄,而縣賁父則始誄,死職故也。童子本應殤,而汪錡則不殤,衛社稷故也。禮以義起,遂不可廢。凡支子之無後者,亦遂沿為例不可廢,而家庭之難,即往往由是作焉。

董曲江言:東昌有兄弟三人,仲先死無後,兄欲以其子繼,弟亦欲以其子繼。兄曰,弟當讓兄。弟曰,兄之幼而其子長,弟又當讓兄。訟經年,卒為兄奪。弟恚甚,鬱結成疾。疾甚時,語其子曰:“吾必求直於地下。”既而昏眩,經半日複蘇,曰:“豈特陽官悖哉,陰官之悖乃更甚。頃魂遊冥司,陳訴此事。一陰官詰我曰:‘汝為汝隻無後耶?汝兄已有厲矣,汝特為資產爭耳。見獸於野,兩人並逐,捷足者先得。汝何訟焉?’竟不理也。夫爭繼原為資產,乃瞋目與我講宗祀,何不解事至此耶?多置紙筆我棺中,我且訴諸上帝也。”此真至死不悟者歟!曲江曰:“吾猶取其不自諱也。”

狐女講緣份

己卯典試山西時,陶序東以樂平令充同考官。卷未入時,共閑話仙鬼事。序東言有友嚐遊南嶽,至林壑深處,見女子倚石坐花下。稔聞智瓊、蘭香事,遽往就之。女子以紈扇障麵曰:“與君無緣,不宜相近。”曰:“緣自因生,不可從此種因乎?”女子曰:“因須夙造,緣須兩合,非一人欲種即種也。”翳然滅跡,疑為仙也。

餘謂情欲之因緣,此女所說是也。至恩怨之因緣,則一人欲種即種,又當別論矣。

真仙扶乩

大同宋中書瑞言:昔在家中戲扶乩,乩動,請問仙號。即書曰:“我本住深山,來往白雲裏。天風忽颯然,雲動如流水。我偶隨之遊,飄飄因至此。荒村茅舍靜,小坐亦可喜。莫問我姓名,我忘已久矣。且問此門前,去山凡幾裏?”書訖,乩遂不動。或者此乃真仙歟?

西域巨人

呼呼通諾爾之戰,兵士有設藩者。乙亥平定伊犁,望大兵旗幟,投出宥死,安置烏魯木齊,群呼之曰“小李陵”。此人不知李陵為誰,亦漫應之。久而竟迷其本名。己醜、庚寅間,餘在烏魯木齊,猶見其人,已老矣。言在準噶爾轉鬻數主,皆司牧羊。大兵將至前一歲八月中旬,夜棲山穀,望見沙磧有火光。西域諸部,每互相鈔掠,疑為劫盜。登岡眺望,乃見一巨人,長丈許,衣冠華整,侍從秉燭前導,約七八十人。俄列隊分立,巨人端拱問東拜,意甚虔肅,知為山靈。時適準葛爾亂,已微聞阿睦爾撒納款塞清兵事,竊意或此地當內屬,故鬼神預東問耶?既而果然。時尚不知八月中旬為聖節,歸正後乃悟天聲震疊,為遙祝萬壽雲。

焚乩之術

甘肅李參將名璿,精康節觀梅之術,占事多驗。平定西域時,從大學士溫公在軍營。有丘土遺火,焚轅前枯草,闊丈許。公使占何祥,曰:“此無他,公數日內當有密奏耳。火得枯草行最速,急遞之象也;煙氣上升,上達之象也。知為密奏,凡密奏,當焚草也”。公曰:“我無當密奏事。”曰:“遺火亦無心,非預定也。”既而果然。其占人終身,則使隨手拈一物,或同拈一物,而所斷又不同。

至京師時,一翰林拈煙筒。曰:“貯火而煙呼吸通於內,公非冷局官也;然位不甚通顯,尚待人吹噓故也。”問:“曆官當幾年?”曰:“公毋怪直言。火本無多,一熄則為灰燼,熱不久也。”問:“壽幾何?”搖首曰:“銅器原可經久,然未見百年煙筒也。”其人慍去。後歲餘,竟如所言。又一朗官同在座,亦拈此煙筒,觀其複何所雲。曰:“煙筒火已息,公必冷官也。已置於床,是曾經停頓也;然再拈於手,是又遇提攜複起矣。將來尚有熱時,但熱又占與前同耳。”後亦如所言。

仙筆之畫

吳惠叔攜一小幅掛軸,紙色似百年外物,雲得之長椿寺市上。筆墨草略,半以淡墨掃煙靄,半作水紋,中惟一小舟,一女子坐篷下,一女子搖櫓而已。右角濃墨寫一詩曰:“沙鷗同住水雲鄉,不記荷花幾度香。頗怪麻姑太多事,猶知人世有滄桑。”款曰:“畫中人自畫並題。”無年月,無印記。或以為仙筆,然女仙手跡,人何自得之?或以為遊女,又不應作此世外語。疑是明未女冠,避兵於漁莊蟹舍,自作此圖。無舊人跋語,亦難確信。惠叔索題,餘無從著筆,置數日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