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且生於火與冰矣。其事似異,實則常理也。
有翰林偶遇乩仙
數皆前定,故鬼神可以前知。然有其事尚未發萌,其人尚未舉念,又非吉凶禍福之所關、因果報應之所係,遊戲瑣屑至不足道,斷非冥籍所能預注者,而亦往往能前知。
乾隆庚寅,有翰林偶遇乩仙,因問宦途。乩判一詩曰:“春風一笑手扶筇,桃李花開潑眼濃。好是尋香雙蛺蝶,粉牆才過巧相逢。”茫不省為何語。俄禦試翰林,以編修改知縣。眾謂次句隱用河陽一縣花事。可雲有驗,然其餘究不能明。比同年往慰,司閽者扶杖蹩躠出。蓋朝官仆隸,視外吏如天上人。司閽者得主人外轉信,方立階上,喜而躍曰:“吾今日登仙矣!”不虞失足,遂損其脛,故杖而行也。
數日後,微聞一日遣二仆,而罪狀不明。旋有泄其事者曰:“二仆皆謀為司閽,而無如先已有跛者。乃各陰飾其婦,俟主人燕息,誘而蠱之。至夕,一婦和具餅餌,一婦私煎茶,皆暗中摸索至書齋廊下。猝然相觸,所齎俱傾;愧不自容,轉怒而相詬。主人不欲深究,故善遣去。”於是詩首句三四句並驗。此乩可謂靈鬼矣,然何以能前知(馬夫人雇一針線人,曾在是家,雲二仆謀奪司閽則有之,初無自獻其婦意,乃私謀於一黠仆,黠仆為畫此策,均與約是日有暇,可乘隙以進。而不使相知,故致兩敗。二仆逐後,黠仆又黨附於跛者,邀遊妓館。跛者知其有伏機,陽使先往待,而陰告主人往捕,故黠仆亦敗。嗟乎!一州縣官司閽耳,而此四人者互相傾軋,至輾轉多方而不已。黃雀螳螂之喻,茲其明驗矣。故附記之,以著世情之險)?此等事,終無理可推也。
歸雁詩
餘官兵部尚書時,往良鄉送征湖北兵,小憩長辛店旅舍。見壁上有《歸雁詩》二首,其一曰:“料峭西風雁字斜,深秋又送汝還家。可憐飛到無多日,二月仍來看杏花。”其二曰:“水闊雲深伴侶稀,蕭條隻與燕同歸。惟嫌來歲烏衣巷,卻向雕梁各自飛。”末題“晴湖”二字,是先兄字也。然語意筆跡皆不似先兄,當別一人。或曰:“有鄭君名鴻撰,亦字晴湖。”
田侯畫扇
偶見田侯鬆岩持畫扇,筆墨秀潤,大似衡山,雲其親串德君芝麓所作也。上有一詩曰:“野水平沙落日遙,半山紅樹影蕭條。酒樓人倚孤樽坐,看我騎驢過板橋。”風味翛然,有塵外之致。複有德君題語,雲是卓悟庵作,畫即畫此詩意。故並錄此詩,殆亦愛其語也。田侯雲,悟庵名卓禮圖,然不能詳其始末。大抵沉於下僚者,遙情高韻,而名氏翳如。錄而存之,亦郭恕先之遠山數角耳。
斂財之術
古人祠宇,俎豆一方,使後人挹想風規,生其效法,是即維風勵俗之教也。其間精靈常在,肸蠁如聞者,所在多有;依托假借,憑以獵取血食者,間亦有之。
相傳有士人宿陳留一村中,因溽暑散步野外。黃昏後,冥色蒼茫,忽遇一人相揖。俱坐老樹之下,叩其鄉裏名姓。其人雲:“君勿相驚,仆即蔡中郎也。祠墓雖存,享祀多缺;又生列士流,歿不欲求食於俗輩。以君氣類,故敢布下憂。明日,賜一野祭可乎?”士人故雅量,亦不恐怖,因詢以漢未事,依違酬答,多羅貫中《三國演義》中語,已竊疑之;及詢其生平始末,則所述事跡與高則誠《琵琶記》纖悉曲折,一一皆同。因笑語之曰:“資斧匱乏,實無以享君,君宜別求有力者。惟一語囑君:自今以往,似宜求《後漢書》、《三國誌》、中郎文集稍稍一觀,於求食之道更近耳。”其人麵頳徹耳,躍起現鬼形去。
是影射斂財之術,鬼亦能之矣。
有客遊粵東者
梁谿堂言:有客遊粵東者,婦死寄柩於山寺。夜夢婦曰:“寺有厲鬼,伽藍神弗能製也。凡寄柩僧寮者,男率為所役,女率為所汙。吾力拒,弗能免也。君盍訟於神?”醒而憶之了了,乃炷香祝曰:“我夢如是,其春睡迷離耶?意想所造耶?抑汝真有靈耶?果有靈,當三夕來告我。”已而再夕夢皆然。乃牒訴於城隍,數日無肸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