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叔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在一旁微笑不語的莫修文,高深莫測地笑。
李叔叔是我爸的朋友,他和莫伯伯以及我爸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我爸出事後,他就把他安排在療養院裏住著,一住就是這麼多年。我爸身體一直不好,時不時地打針吃藥,一年光是醫藥費就得幾萬,要不是他和莫伯伯幫襯著,我根本過不下去。所以,對他我一直都是感激而尊敬的。
他請我們喝咖啡,現磨的哥倫比亞咖啡,濃香撲鼻,和街頭咖啡廳的不可相提並論。我怕苦,每次都要放很多糖和牛奶,他就每次都要嘲笑我不懂得品嚐。
我覺得他今天和平時有些不一樣,雖然仍舊是同樣親切的笑容,但熱氣騰騰的咖啡後,那雙深沉的眼睛裏,似乎有些東西不一樣。
“你爸最近好了一些。”他緩緩攪動杯中的小勺,又將它拿出來擱在杯盞上,仿佛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好像能想起一些事了。前幾天,他還叫出了我的名字。”
“真的嗎?”我霍地站起身,又驚又喜。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身邊的人,甚至是我自己,接二連三的出事。我幾乎已經習慣了隨時聽到各種最壞的消息。今天過來的時候,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接受噩耗的準備,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大的驚喜。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驚喜,轉身就要衝出門去看他,卻又被李叔叔叫住。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他一邊搖頭一邊說道:“都這麼大的人了,一驚一乍的,像個小孩子。先坐下,我還話叮囑你。”
他表情特嚴肅,我不敢造次,乖乖地坐回座位,回頭朝莫修文無奈地笑。
“你知道你爸當年的那件事兒吧?”
他的問題讓我心中一驚。幾天前劉警官他們才提過,今天他又提起,還真是巧合。我靜下心來不再插嘴,靜靜地聽他說話。
“你爸當年是被人害的,我們誰都知道。可惜啊,就是不知道幕後黑手到底是誰。當年他病得莫名其妙,我和你莫伯伯就覺得,八成是他掌握了什麼重要資料,才被人害成這樣。這些年他一直在療養院裏住著,別人都不清楚,加上他腦子又不清不楚,所以還算相安無事。怕就怕他現在一好,外麵那些人聽到了消息,要來找他的麻煩。我仔細一想,這事兒吧,你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最起碼,也等他大好了再說。到時候他是翻案,還是怎麼樣,都由他自己決定。”
我是知道那些人的手段的。當年我爸還是副市長都能被害成這樣,更何況現在。要是他們再來找麻煩,隻怕真的是連命都保不住。我寧願這案子不翻了,也要讓他老人家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正想著,手機響了,上頭閃爍的是周遠的頭像。
忽然想起那天警察的話,無緣地心中一動,說不出是什麼想法從我腦中一閃而過。
“喂,”我輕輕喚了一聲。
“你爸怎麼啦?出什麼事兒了,嚴重嗎?我忘了開手機,一直沒瞧見你發的短信,剛才回家才看到紙條。現在正往你那裏趕呢。”
我能聽出周遠緊張而焦慮的情緒,想說什麼,但張開嘴卻沒說出口。然後,低聲道:“嗯,沒大事兒,感冒了,有點發燒。都這麼晚了,你不用過來了,明兒還得上班呢。”
“我在開車,不跟你說了,兩個小時後就能到。”他果斷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