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玉劫(2 / 3)

他稍一喘氣,屋中各人都麵色大變,卻聽聶方標又道:“幸好他此刻被那玉劍蕭淩纏住,依小侄之見,此人深藏不露,陰鷙已極,武功卻又極高,此刻既然知道了我們已猜出他的底細,可能會對我等不利,我等還是早早離開這是非地,再作打算。”

他一口氣說完,目光卻一直盯住房門,像是生怕那位“古公子”會突然走進來似的。

孫清羽止住了大家都想問話的企圖,瞑目沉思了半晌,突然道:“你們在此稍候,老夫再出去一下,等會兒老夫咳嗽一聲,你們就趕緊出來。琪兒抱著蕭大俠,其餘的人都將兵刃備好,以防生變。”

天靈星以機智名聞江湖,這調度是有用意的,他果然騙走了古濁飄,又將蕭淩捧出。

幾人極快地掠出側軒,入雲神龍卻一馬當先,輕聲道:“各位跟著小侄出去。”

沿著軒後三轉兩轉,竟然走到一個連程垓都不知道的小門,乘著破曉之際,園中無人,走出了相府,四顧一下,連這條小小的弄堂也渺無人蹤。

沿著牆角急走,走在最前麵的入雲神龍回頭問道:“孫老前輩的意思,往哪裏去最好?”

孫清羽目光一轉,見到正路上已有行人,便道:“我們先雇輛車--”

突然轉身向林佩奇問道:“鐵指金丸韋守儒的合處你可知道?”

龍舌劍略一點首,當先帶路,出了弄堂向左轉去。這時相府後院的那小門中,探出一個頭來,眨著兩隻靈活的大眼睛,正是古濁飄的貼身書童--棋兒。

鐵指金丸韋守儒乃北京城平安鏢局的鏢主,這平安鏢局名聲雖無“鎮遠”響亮,但在河朔道上,也是頗為吃得開的鏢局。

但自從殘金毒掌重現,鎮遠鏢局封門,鐵指金丸便也收了業,但此刻平安鏢局的兩扇黑漆大門卻是開著的,門口也停著兩輛馬車,原來天靈星孫清羽等已經到了。

安頓下來之後,疑團最重的是韋守儒,這幾天來發生的變化,他自然一概不知,尤其令他奇怪的,當然也是這位瀟湘堡主怎地會到北京城,又怎地會受了這麼重的傷。

別的人的心中也有疑問,就是這人雲神龍這幾天來的行蹤。

於是聶方標便說出一番驚人的話來:“那天晚上我腸胃有了些毛病,上茅房時,耽誤了很久,那時回到房中,林大叔竟不在了,我心裏奇怪,哪知跑到孫老前輩的房中一看,孫老前輩和程大叔、黃大叔也全不在了。”

“我就知道這一定生出了變故,再聽到院子裏的聲音,越發知道情形不妙,但這個時候外麵像是人很多,我又不知道詳情,就隻有留在房子裏先等一下,看看情形再作打算。”

龍舌劍林佩奇暗中點頭,忖道:“這聶方標年紀輕輕,竟比我還沉得住氣,姑不論他的武功怎樣,就憑這分沉穩,已無怪他能成名立萬了。”

卻聽聶方標又道:“但是我一看兩間房子都沒有人,我怕你們出了事,一想之下,覺得也不能留在這兩間房裏,因為萬一有人來查的時候,又不便,於是我就想從那間側軒後麵繞出去。哪知我剛走到後麵,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聲響,在這種時候,我可不能不注意,就往旁邊一閃,哪知那裏也有個門,我心裏奇怪,突然從後麵的氣窗中看到有條金色的人影掠進來。”

他略為喘了口氣,又道:“我大驚之下,慌不擇路地退到那間房裏,看到那間房很小,房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個大櫃子,我遲疑一下,想先避在這大櫃子裏,哪知這時候外麵又有響動,我來不及再轉念頭,隻能先躲到床底下去,卻不知這麼一來,反而救了我。我伏在床底下,連大氣都不敢出,看到有個人進來,我看不到他的上麵,隻看見兩條穿著金色褲子的腿,我幾乎嚇得閉過氣去,因為那時我已經知道,進來的這人就是殘金毒掌。”

他透了口氣,聽著的人也跟著透了口氣,卻聽他又接著道:“我那時真是緊張到了極點,一方麵奇怪這殘金毒掌怎會跑到這裏來,一方麵卻在擔心,假如這殘金毒掌發現我在床下麵,那豈不是糟了?因此我越發地不敢喘出氣來。”

“房子裏蟋蟋響動著,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事,忽然,這殘金毒掌竟把身上穿著的金褲子脫了,露出裏麵的灰色褲子來,又換了雙薄底粉履,這時我真恨不得伸出頭去,看看這位武林大魔頭殘金毒掌的真麵目。”

大家凝神靜聽著,鐵指金丸韋守儒尤其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入雲神龍聶方標又道:“哪知這時候外麵突然又進得一人來,看他的腳,卻是小孩子的樣子,我聽這小孩說,‘公子’車子都準備好了,就停在外麵。”

“那時候我就希望這殘金毒掌說話,因為這時候我已經從這小孩子叫的‘公子’兩字上,猜出這殘金毒掌到底是誰來,隻是還不能夠十分確定罷了。”

鐵指金丸實在忍不住道:“是誰?”

聶方標微微一笑,並不回答他的話,兀自說道:“過了一會兒,他果然說話了,他說,‘棋兒,你也跟著我去吧,假如那裏還有人,那最好,不然我們就隨便去拖個人來。’那小孩卻說,‘公子,你何必一定要把大姑娘留在這裏呢?’他卻歎了口氣,再沒有說話。”

“等一會兒,這兩人都走了出去,可是我已經從兩句話的口音裏,聽出這殘金毒掌竟然就是那位古公子古濁飄。”

鐵指金丸韋守儒驚“呀”了一聲方過,又有一聲極輕微的“嗯”聲,聶方標眼角一動,發現這“嗯”聲是從臥著的玉劍蕭淩那邊發出來的,忙一掠而前。

原來他們是在韋守儒的後房中談著話,蕭旭、蕭淩父女就分躺在這間房裏的兩張床上。

此刻聶方標略一檢視蕭淩,回頭道:“孫老前輩,這位蕭姑娘的穴道,還沒有解開嗎?”

天靈星孫清羽微笑一下,道:“我倒忘了。”走過去輕輕兩掌解開了蕭淩的穴道,哪知蕭淩仍然動也不動,竟又暈過去了。

原來她穴道雖然被點,可是別人說的話,她仍聽得見。

她聽到聶方標說那殘金毒掌竟是古濁飄的化身,腦中轟然一響,便又暈過去了。

人雲神龍證實了古濁飄確實就是殘金毒掌的化身時,非但事先絲毫不知道真相的韋守儒驚異,別人也是吃驚的。

林佩奇搖了搖頭,像是想不通這位古公子為什麼要這樣詭譎,八步趕蟬程垓卻問道:“那麼聶老弟之後又怎麼呢?”

聶方標看了躺在床上昏迷著的蕭淩一眼,回頭道:“我等到他們兩人一走,就趕快出來,這時候天色已經亮了,你們還沒有回來,我當然不知道你們到哪裏去了,再三考慮之下,就從後麵越牆而出,但是心裏仍放心不下,又怕你們都遭了殘金毒掌的毒手,但是我自問也不是那殘金毒掌古濁飄的敵手。”他竟將“殘金毒掌”這名字,加到古濁飄頭上了。

稍微一頓,他又道:“這時候我就想,多聯集幾個人的力量,來對付這古濁飄,於是我急忙出城,但究竟要找誰,這時我心裏並沒有譜,除了家師不說,別的人不是武功不夠,就是離得太遠。我想來想去,隻有霧靈山上玄通觀的玄通道人,他雖然久已不出江湖,但卻是這河朔地麵上武功最高的一人,而且家師與他也有淵源,我若去找他,告訴他這些事情,也許他會出手也未可知。”

天靈星孫清羽卻“哼”了一聲,手捋長須,冷冷說道:“那個牛鼻子的武功也和我老頭子差不多,把他找了來,也未必有用。”語調頗為不悅。

聶方標暗中一笑,知道自己方才那句“河朔地麵上武功最高的人”已將這位也在河朔地麵上的天靈星惹得不高興了,暗忖:“這孫老前輩年齡這麼大了,好勝之心還如此盛。”

心中雖如此想,口中卻賠著笑道:“但那時小侄也沒有別的法子,哪知到了霧靈山一看,那位玄通道長卻偏偏不在,於是小侄隻得又趕回北京城來,冒著奇險,又潛回相府,想搜集一些證據,使得這古濁飄以後無法抵賴。”

“哪知我剛剝了他們一個家丁的衣服穿在身上,沿至側軒,就看到那古濁飄竟悄悄站在窗口聽著你們說話,於是我就繞到後麵,一邊看他的動靜,一邊也聽聽你們在說什麼。”

孫清羽哈哈大笑一聲,接口道:“我們房子裏的這些‘老江湖’,以後可再也別充字號了,有兩個人站在外麵,我們竟像死人一樣!”他又大笑一聲:“聶老弟,看來你這‘人雲神龍’,倒真的名副其實呢!”

聶方標微笑一下,卻不禁露出得意之色,接著往下說道:“後來那古濁飄竟走了進去,我伏在後麵向裏看,看到他……他跑到蕭姑娘的房裏去了,我就趕緊去通知你們。”

龍舌劍林佩奇長歎了一聲,也暗暗慚愧,自己這“老江湖”竟都比不上一個出道江湖未曾多久的小夥子。

八步趕蟬程垓心中卻突然一動,沉吟著向聶方標問道:“聶老弟,聞得江湖傳言,你是武當派掌門人黃羽真人的關門弟子,可是確言?”

聶方標點了點頭,程垓卻又道:“那麼你可知道貴派的靈機道長近年來,可曾收過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