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為什麼還在等待?(1 / 3)

安祿山不僅喜歡孫孝哲,更喜歡孫孝哲他媽。恬不知恥的孫孝哲不僅絲毫不以為意,反而上杆子地抱安祿山的大腿,親切地稱呼他為父親。

玄宗之所以會輸,其實並不是因為安祿山太會偽裝,而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低估了安祿山。

安祿山在等待最佳的時機。而這個所謂的“最佳時機”,實際上是兩個李姓男人——李林甫和李隆基——的死訊。李林甫的的確確是讓安祿山給熬死了。可是年齡相對較小、縱欲無度的李隆基生命力卻超強,五年之後,安祿山反倒是被他老人家給熬死了。

李林甫身死的消息傳到範陽,安祿山興奮得都失眠了。他這一輩子就怕這個十郎(安祿山對李林甫的昵稱),現在此人終於死了,心頭上的大石終於被搬走了,安祿山甭提有多麼暢快了。

(一)

天寶十載的春夏之交,安老大帶著他新收的小弟吉溫和張通儒一起趕赴河東就任。

新官上任,不管燒不燒三把火,總是需要有些新氣象的。所以,老安到任之後,在吉溫和張通儒的輔弼之下,立即大刀闊斧地進行了全方麵的整頓。他還擺出了一副求賢若渴的低姿態,大肆地收買和招徠人才。很快地,一大批有才華、有能力的文臣武將彙聚到了安祿山的旗幟之下。這其中,既有安祿山的親信嫡係,也有對當局不滿的才俊人士。

嚴莊原本是安祿山手下的掌管簿書。此人可以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陰謀家,心機深遠,料事如神。他投靠安祿山不久之後,就成為了老安手下的第一智囊。各位大將關於軍事作戰的許多請示,必須經過嚴莊的認可,才能最終確定。因此,在有的時候,嚴莊就是實際的決策者。

高尚,原名高不危,是正兒八經的老北京(範陽人)。他雖然學富五車,但也是懷才不遇。年輕的時候,他曾經“薄遊河朔,貧困不得誌”,當真是潦倒到了極點。不過,他的心態倒是一直都很樂觀,“高不危當舉大事而死,豈能齧草根而活邪”?他當了安祿山的高參之後,備受安祿山的重用,甚至可以自由地“出入臥內”。

在老安的班底兒當中,孫孝哲的出身無疑是最差的。身為契丹人的他原本隻是老安手下的一名奴隸。我們都知道,老安體形肥碩,給這樣的人做衣服,委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偏偏就是這個孫孝哲,隻有他做的衣服才合安祿山的身。(善於女工裁縫之事,祿山形大肚垂,與眾稍異,非孝哲裁縫,不稱其身也。)

當然了,安祿山不僅喜歡孫孝哲,更喜歡孫孝哲他媽(你們都明白啥意思吧)。恬不知恥的孫孝哲不僅絲毫不以為意,反而上杆子地抱安祿山的大腿,親切地稱呼他為父親。這種情形或許就是傳說中的認賊作父吧!孫孝哲十分擅長察言觀色,他每次都能看穿安祿山的心思,把話說到老安的心坎兒裏麵去,因此而深受老安的器重。

相對於孫孝哲而言,田承嗣的出身就要好得多了。他出生於一個軍人世家。祖父田璟曾經做過鄭州的司馬,父親田守義則官至安東副都護,以豪俠聞名於世。開元初年,田承嗣任安祿山盧龍軍前鋒兵馬使,在對兩蕃的戰鬥中屢立戰功,升至武衛將軍。此人極擅治軍,他擔任兵馬使的時候,一次,安祿山專門在一個大雪天突擊檢查各軍的軍營。老安走進田承嗣的軍營之後,發現營內寂靜無聲,若無一人,便不由得勃然大怒。但是,進入營房後才發現人員居然全部在位,隻是懾於軍令不敢大聲喧嘩而已。老安當時就對這個田承嗣另眼相看,從此不斷地提拔重用他。

除了以上四人和早已經跟大家見過麵的史思明之外,安祿山的麾下還雲集了崔乾祐、蔡希德(此二人須重點記憶)、安守忠、李歸仁、牛廷玠(jiè)、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田乾真和阿史那承慶等一大批能人異士。這些個家夥無一不是久經沙場、驍勇善戰的亡命之徒,在後來的戰爭中給唐軍將士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此外,安祿山還從投降的同羅、契丹和奚族部眾中,篩選出八千名精銳善戰的曳落河(突厥語,意思就是“健兒、勇士”),編為自己的親軍。他不僅蓄養了數以萬計的牛羊,囤積了大量的糧草,還暗中派人從各牧監挑選優良的戰馬,建立了一支戰鬥力極強的騎兵部隊。

這個時候的安祿山身兼平盧、範陽、河東三大軍區司令員,已然是大唐帝國數一數二的實力派人物了。他“賞刑己出,日益驕恣”,又見唐朝內外“武備墮弛”,遂“有輕中國之心”。以嚴莊、高尚、孫孝哲為首的一幫野心家也極力地慫恿煽動安祿山:“您現在一身兼任三鎮節度使,兵多將廣,刑賞由己,為何還要受李林甫的控製呢?我們測解圖讖符命,都表明您當代唐為帝。請您不要有違天命!”

安祿山沉吟不語。一方麵,在內心深處,他是十分感激李隆基的。他深知,自己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拜玄宗所賜。雖然玄宗是個假“爹”,但是他對自己確實是恩寵非凡。就衝這份知遇之恩,自己也不能在玄宗生前(注意這個時間狀語)造反。另一方麵,大唐軍隊的戰鬥力還沒有徹底摸清,兵家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此時情形未明,貿然行事恐怕吃不到好果子。再一方麵,李林甫那個老家夥還活著呢,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老安犯怵了。

不行,現在還不行!

(二)

天寶十載的秋天,安祿山再起戰端,調集三鎮六萬精兵,並以兩千奚族士兵為向導,大舉進攻契丹。

時人都以為安祿山此舉是為了削平外蕃,鞏固大唐的東北邊疆。然而實際上,安祿山卻在打著自個兒的小算盤。我們仔細地分析一下,就知道安祿山為什麼要收拾契丹了。首先,從位置的角度而言,契丹諸部散居在範陽、平盧以北的廣大地區,也就是說他們在安祿山的前方。當然,這個結論成立的前提是安祿山舉兵外向。可是,如果安祿山調轉兵鋒,那契丹所處的位置可就是老安的後方了;其次,從交情方麵來看,契丹和安祿山可以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屬於那種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天敵。離得這麼近,交情還不好,所以安祿山要想放心地南下,必須首先擺平這個桀驁不馴的契丹。否則的話,你前腳南下,契丹後腳就在你的後院放起火來。到那個時候,腹背受敵,首尾難顧,可就不好辦了。

老安想得很美,大軍剛剛走到土護真河(在今內蒙赤峰東),他就躊躇滿誌地對部下說:“道雖遠,我疾趨賊,乘其不備,破之固矣。”不僅如此,他甚至還給每名士兵發了一條繩子,說是捆契丹人用的,真夠狂妄的。(祿山使人持一繩,欲盡縛契丹,意欲生擒以歸。)

可惜啊,老天爺偏偏不買他的麵子。為了實現“疾趨賊,乘其不備,破之”的戰略目標,老安讓大軍晝夜不停地行軍,平均每日要行三百裏之遙,軍士苦不堪言。好容易抵達了平盧,卻又突然遭遇了暴雨,弓箭和弩機全都被雨水給淋透了,上麵的膠軟化之後又凝結,導致扳機完全拉不開。大將何思德見此情況,就向安祿山多嘴道:“我軍遠道而來,遭遇大雨,眾軍疲勞不堪,戰鬥力嚴重下降。不如這樣,我們暫時休兵,大張旗鼓地恐嚇敵人。不出三天,契丹一定主動請降。”(兵誌:遠來倍道疲頓,用之力必不足。不如少憩,張其勢必脅之,不三曰必降。)

可是,安祿山一點兒都聽不進去,好啊,老子剛剛出兵,你就來動搖軍心,這還了得。來人呐,給我推出去砍了,號令三軍。何思德萬般無奈,隻好懇請安祿山讓自己擔任先鋒,戴罪立功。罪是戴定了,但是立功卻是無從談起了。何思德與安祿山外形極為相似,他率領的前軍遭遇了契丹人。契丹人一看是安祿山來了,恨得牙根兒都癢癢,蜂擁而上,不一會兒就把假安祿山——何思德給肢解成七零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