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淵眼底露出一絲笑意,抬手虛扶了一下,“又哭又笑的像什麼樣子,以後你也是個正經主子了,可不許這樣。”“是,哎,臣妾知錯。”盈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邊用帕子抹眼睛,一邊起身朝顧明淵做了個妃子適用的蹲身禮。而其他人可就笑不出來了,連方才故作淡然的幾個清貴官員家女子都忍不住用厭煩的眼神瞪向盈姍。她們不管嫡、庶,畢竟都是大家閨秀,以後卻要與一個歌女出身的女子平起平坐,這、這成何體統!顧明淵的目光在四周掃視一圈,竟還是笑著,問:“眾位愛妃還有事嗎?”姚側妃忍不住站起身,“王爺,妾身覺得盈姍姑娘的位分是否……”“是陳庶妃。”顧明淵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勾著唇,輕而緩地說,“本王已經決定了。”花廳內鴉雀無聲,眾人這才注意到,其實顧明淵的笑容並未達眼底。短暫的沉寂之後,靈兒頭一個默默起身,向顧明淵行禮:“臣妾謹遵王爺旨意。”然後,她回過頭,兩步走到盈姍身邊,攜起她的手道:“我真高興以後多了你這位好妹妹,在府裏有什麼不習慣的盡管來找我。”“是,多謝靈妃姐姐。”盈姍討巧地眨眼笑著行禮。剩餘的女人們麵麵相覷,最終隻能屈服在顧明淵的高壓下,一起向顧明淵道賀:“恭喜王爺再納美妾。”隻有雲羅,冷眼看著這些人裝腔作勢,與盈姍強顏歡笑,半晌之後,發出一聲諷刺的笑,別過了頭去。
宴席散後,顧明淵漱過了口,望向下麵眼巴巴等著他點名侍寢的女子,緩聲道:“今夜本王就不召人了,愛妃們早些下去安置吧。”不叫人,就意味著要歇在蔽詞,或者說是歇在雲羅那裏。姚側妃不由得嫉妒地看向雲羅,卻見雲羅連眼角都沒施舍給她一個,就起身對顧明淵道:“臣妹就不同王爺一起走了,您不是點了靈娘娘協理府務嗎?臣妹正好帶著賬目,想交接與她一些。”顧明淵的眼微微一眯,開口寡淡,語氣聽不出喜怒,“時辰不早了,便是交接也不需非趕在今日。”雲羅仍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沒有答應,卻也沒有起來。
顧明淵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冷下臉,“罷了!你想在這裏就留在這吧!”說完,起身便要拂袖而去。盈姍卻突然跟著起來,朝著男人背影喊了一聲:“王爺,我伺候您回去好嗎?”顧明淵腳步一停,回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手裏轉動著佛珠。容庶妃和靈兒都以為他會開口斥責她,畢竟以盈姍的身份,在顧明淵沒有開口叫她的情況下主動毛遂自薦,視為不敬。而顧明淵的確沒有答允她的要求,卻也沒有斥責,反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給了回答:“陳庶妃賜住芳花園,那裏沒有主位,便由盈姍暫住中院吧。”說完,才對靈兒淡淡吩咐道:“陳氏不大懂規矩,你找個嬤嬤好好教教她。”盈姍臉上一紅,蹲身低低應是。靈兒捏著帕子立在那兒,看了她一眼,對顧明淵點頭笑道:“王爺放心。”等到顧明淵走遠,那笑容也一點兒一點兒淡了下來。今日這一戰,她雖得了協理府務之權,可論實惠體麵,最大的贏家卻是陳盈姍。一個庶妃之位還罷了,居然連芳花園那個小院子也分了出去!須知芳花園是背靠蔽詞後的一座假山建起的小院落,景色談不上好,地方也不大,可它卻占了地利!與蔽詞有一條小道相通。那個院子以前隻住了一個通房丫頭,現在盈姍一進去就位同主位,真是好不風光!靈兒微微咬著唇裏的一點兒皮肉,臉色古井無波,慢慢回頭,卻見盈姍正圍在雲羅身邊敬茶加討巧賣乖。“郡主,您喝的這茶可真香啊,一定是王爺獨獨賞了您的吧?”“不是,這是清輝堂的存茶,你若是喜歡我待會兒叫人送一些去你的院子。”“哎呀,那真是謝謝郡主了。”盈姍喜不自勝一般,坐在那兒朝雲羅俏皮地拱拱手。雲羅淡笑著搖搖頭:“若在平常人家,論輩分我還得叫你一聲小嫂,不必如此多禮。”雲羅的笑容與盈姍眉目舒展的樣子緊緊相挨,那一刻,兩個人眉梢眼角的風情仿若重疊,尤其肖似許久許久以前,那記憶裏雲羅與她和淑和在一起時,開心而無憂無慮的笑容。靈兒稍稍一怔,然後意味深長地彎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