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畫皮(3 / 3)

“……”顧明淵怔愣一會兒,扯扯嘴角,低下頭,“看來,你是認定戒指為本王所贈了。”雲羅懶得回答他這種問題,心灰意冷道:“我母親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相信你,所以她孤獨終老,淒然而逝。”“是嗎?”顧明淵笑了笑,竟然問,“那你呢?”“我?”出乎意料的,雲羅沒有發怒,隻是淡淡地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在你傷害我那麼多次之後,我還肯收下你的軟蝟甲,心甘情願進入你的圈套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了吧?”顧明淵一瞬間血色盡失,連強作的調侃鎮定都維持不住,近乎狼狽地別過臉。雲羅的雙眸紅了,嗓子裏像是堵了許多酸澀的硬塊,哽咽著,一字一字道:“我也錯了,所以墨師兄用生命為我彌補了這個錯誤。顧明淵,阿淵--你曾經是我最親密的人,你那麼了解我,你知道我的父親早就不在了,你知道我在最困難無助的時候是容眠山收留了我,你以為我的母親與我在一起,你要我帶著你的軟蝟甲到他們身邊,是想殺了我,殺了我母親,殺了我的恩人,你是要誅我全族啊……阿淵,告訴我,我們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到底有哪一點兒對不住你,你要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全家送入陰曹地府方能解恨?”“不是的,雲羅,不是的……”麵對她字字誅心的逼問,顧明淵緊攥著雙拳暴起根根青筋,眼淚大滴大滴地掉落,他身體顫抖著,從來挺直無法彎曲的膝蓋仿佛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承受不住滿身的罪孽,伴著那一字一句帶血的指控,一點點往下,最終無力地跪倒在地。“不是的……”低到幾乎聽不見的呢喃,近乎哭泣,不是--到底不是什麼?他說不出來。雲羅俯視著這個在她腳邊跪倒的男人,道歉來得那麼遲,可她還是等到了。眸底的水花終於掉落,身材單薄的女子深吸一口氣仰起頭,望著頭頂結起蜘蛛網的石壁,聲音帶淚,低低地說,像是對自己的一生懺悔與總結:“我錯得離譜,但我不會再錯了,因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一個人那樣愛我,肯用生命為我彌補錯誤了。”她轉過身,一步步踏出牢房。他跪在地上,望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蜿蜒滴落的鮮血在腳邊形成一小攤暗沉的血漬。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心愛的女人會站在他麵前說:“這世上最愛我的人已經死了。”

從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由衷慶幸他百般算計意圖謀害的人沒死,哪怕這將會給他的國家、他的人生帶來毀滅性的變化。即使現在她恨他,恨不得他去死……“雲羅!”顧明淵突然在後麵揚聲叫她,“不論你信不信,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當年從未送過慧娘戒指!那時我--”那時我還沒有今日這麼心狠;那時的我,還做不出為了國家安定殺害你母親的事;而且,而且那時我就已經愛你了啊……他的話沒有說完,他說不出口。此時此刻,講自己愛她,就像一個笑話。雲羅停住腳步,片刻之後,傳出一聲笑,她背對著他,微彎的脖頸露出一段柔美如天鵝頸的弧度,“是嗎?禮尚往來,我也告訴王爺一件事,我確實是容眠山四大弟子之畫,但最擅長的卻不是‘畫畫’,而是--”她回過頭,輕撫著自己的耳畔,在顧明淵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勾勾唇角,赫然正是他自己的臉!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畫皮。”琴棋書畫--容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