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因禁娟風林賃屋 為戒煙賈銘換參(1 / 3)

話說袁猷與經承卞冶池將話說畢,同出茶館。分路之後袁猷到了監裏,隻見發子早已送了衣物到了。那吳珍看見袁猷來,連忙立起身來,向著袁猷跪下道:"兄弟一切費心。"袁猷趕忙還禮道:"二哥請起,你我弟兄何必拘這些套禮。"將吳珍攙扶起來,問吳珍的刑具,果是昨晚開的。葛愛走到號裏向袁猷道:"袁大爺,你問過令友,我們說的話可是如白染皂?"袁猷作揖道:"承光,謝謝!"葛愛退出去了。袁猷遂將會見經承卞冶池談的話向吳珍逐細告知,吳珍聽了歎道:"前生冤家,今生聚首。大約劫數難逃,隻好聽天由命罷了!"袁猷安慰了許多言語,辭別吳珍,出了監門。發子跟著出來,請著袁猷同到吳珍家內,仍在廳房人坐。發子送信至後,王氏將十千錢劃成錢票,交與袁猷收了。袁猷又將會見卞冶池所談之話告訴,王氏聽了大哭一場,向袁猷道;"爺爺,你才允經承的二十四千錢,等我今日再向人告貸,叫小價發子明日送與爺爺罷。"袁猷道:"就到明日把他也不遲。"王氏道:"我還同爺爺商議,我想到監裏去看看我家大爺,可能去否?"袁猷道:"監中各費我總談明,二嫂要去,隻管同發於進去,並沒有阻攔的。"袁猷辭別王氏,將錢票劃了五十千文九二串,送與段晴耕、葛愛。次早又到茶館,會見卞冶池。彼此招呼,謙遜人坐,泡了茶來,談了幾句閑話,袁猷將昨日允的承行禮書工劃成十千文九二串一張、二千文九二串一張,共是兩張錢票交與卞冶池。接過去了,數目收起,拿出一個梅紅簽小白封套,內裏裝的抄來底稿,遞給袁猷。接過來略看了一看,收了。吃過點心,袁猷會了茶錢,出了茶館各散。袁猷到了監內,將適才卞冶池抄來底稿遞給吳珍。接過來仔細觀看,隻見上寫著:

具票,原差包光。

票為查獲清訊事:切奉朱票、仰身協同各坊地保查拿吸食禁煙之人,票究等固遵即協同各保查拿。今查有揚關差投吳珍,恃符藐法,吸食禁煙。身協地保方尚往拿,目見吳珍正在開燈吸煙,當將吳珍並煙槍一枚、煙燈一張、禁煙一盒一並拿獲。今將吳珍並煙具帶轅,為此票明。伏乞電賞帶訊,批示遵行、上票。

萊月日批即將吳珍隨堂帶訊,該差仍即上緊訪拿,本縣自當獎貧。亦不得妄拿滋撫,致千重咎。所獲煙具著貯庫,票仍發。吳珍供:小的三十四歲,從前曾在揚關充當差役,圖誤差已奉斥革。小的素有氣痛病症,不時舉發,吸食兩口禁煙就好了。如今聞聽各憲查拿,小的就不敢吸食。隻因曾經奉訪的武童吳耕雨,前月記不清日子,向小的借幾十千錢使用,小的因為沒錢未允,不意他由此懷隙,串同差憲包光、項光、譬光多人,自帶煙具,平空硬栽小的吸煙。吳耕雨中小的出幾百千錢就可沒事,小的不甘,就將小的帶案。小的現在實不吸煙、求提吳耕雨到案質訊,就是恩典了。

某月日堂請查訊得吳珍恃係曾充揚關差役,膽敢藐不畏法,遺禁吸煙。今經差保將人具並獲,庭訊之下,狡不承認,混以無據空言,冀圖牽累,殊屬刁頑,先行收禁,候覆訊研究照擬詳辦,取具監收投查。

吳珍看了,默默無言,長籲短歎。袁猷道:"在兄弟愚見,二哥這案除非著人上控,若投入出頭,卞冶翁曾向小弟說,若是覆訊時二哥仍照前次口供官府斷不聽信,隻怕零碎苦吃不了呢!必得認係從前吸煙,如今戒斷,方可定案,僥幸辦徒罪就算二哥造化了。"吳珍道:"不拘甚麼案,隻怕問官作對。莫說我現在沒人出來告狀,就是有人上控,沒錢沒力,也難翻得過來。事已如此,隻好聽天由命罷了。"兩人又談了些閑話,袁猷辭別去了。過了數日,有信覆審。袁猷又代吳珍料理鋪堂各費,又賺了許多錢文。縣官升堂,將吳珍提出覆審,吳珍仍照前供。官府呼叱,又要掌嘴。吳珍一嚇,隻得照依卞冶池的話供招,官府並未深追,叫吳珍當堂畫了供,還禁擬了流罪,解府解司守候轉詳撫院谘部發下兵牌起解。此是後話不提。

且說包光們將吳珍帶到縣前,稟明本官,升堂審訊,收禁。到了第三日,包光、項光、胥光三人找尋庚嘉福,拿前日所允之錢。庚嘉福約他們在茶館裏坐著守候,庚嘉福就到了強大家裏, 強大請在僻靜地方開燈, 讓他吃煙。強大向庚嘉福道:"我同老爹商議,前日允的那四十千錢,想要總出在桂林身上。老爹幫我個忙,我小人自有孝敬。"庚嘉福應允,將桂林喊來,向桂林道:"前日允的差人的錢,派你四十千錢,今日來拿了,你可曾辦齊呢?"桂林聽了詫異,又不敢細問。可憐一時那有四十千錢拆措,隻得將自己些衣服、首飾,連床上擺的樣被並自鳴鍾,總叫三子拿去,在當典裏共當了二十四千錢的銀子。桂林交與庚嘉福道:"幹老子,請你先拿了去,所少的寬三日讓幹女兒兒想別法。"庚嘉福故意作難了半會,'方才拿去。到茶館裏把了包光們,所少之錢,允約三日找清。桂林叫三子去請吳耕雨,想要托他在那裏借貸,好把差人尾項。那知吳耕雨自從糾約了包光們將吳珍捉去,他自己不好意思到桂林這裏。過了數日,找著包光們想要分錢。包光向吳耕雨埋怨道:"你同吳珍有仇,借刀殺人,叫我們代你出氣,將這樣好事來挑我們,弄這麼一個不吐沙的肉頭。如今累我們解府解司要用一百多千錢,虧得我們額外生技,在強大那裏弄了幾個錢,廢四又賺攔錢,算起來還不夠領審吃堂食呢!我們不要你認錢就算交情你了,你如今還想來要我們的,真正是不見亮了!"吳耕雨說之至再,內中有人做好做歹,把了一千文與他。這才算是"害人不人己",正在心中懊惱,這見三子來找,說是桂林請說話。吳耕雨早已聽聞人說,桂林已將衣飾當盡,現在差人的錢尚未清楚,此刻叫三子來請,必是叫我代他設法借貸。想起索昔穿他多少衣服,用他若幹銀錢,吃他多少鴉片煙,住了多少白大鑲,我不該做壞事,將他身上長客提了去,又累他花差錢,如今算是反害了他了。我自己又沒有錢鈔幫他,又沒處代他騰挪,怎能到他那裏?遂向三子道:"你向桂相公說,我即刻就來。"三子回覆,桂林等了兩日,吳耕雨並未曾來。各債主見桂林已將衣飾當去,總逼著要錢,那差人的找項,又約在明日交代。告貸無門,實無拆措,哭了一夜,次日清晨起來,將些零星物件叫三子拿了小押典裏,押了一千多錢。忙著梳洗已畢,將當來的錢用一條麻布手巾將錢包好,箍在腰內,向強大道:"我到吳耕雨家去,找他設法借錢,即刻就回。"強大因他常時去慣,且又在腿尺不遠,並未著人跟隨。桂林獨自出了強大家大門,順著城跟出大東門,走天凝門大街出城。想起吳珍向日在史公祠門首所說的話,遂順著河邊由藏經院史公伺門首一直向東,到了便益門馬頭,卻好遇見一個鹽城熟船戶,將桂林請上船去,問桂林因何一人至此?桂林道:"我如今累下許多債務,各債主鏖逼要錢,我一時無措,所以逃走,想回家去。"遂將腰內手巾包的一千多錢把與船家道:"你送我回去,恐有短少,到了鹽城家裏算帳找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