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秋意濃濃(3)(1 / 2)

正說著,陳建峰的父親聽人說陳建峰回來了,從山坳的作坊趕了回來。陳建峰跪拜,陳父外冷內熱,盡管這些年沒見陳建峰,心裏經常掛念,但一看到陳建峰,一想起陳建峰總是不遵己意,又是氣不過,陳父冷哼一聲,說:“起來吧,我又沒死,有什麼好拜的。”

陳母說:“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小三不在家,一天到晚念叨,現在回來,又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真是老古董。”

陳父眼一瞪,說:“我什麼時候念叨了。男人說話,婦道人家少插嘴。”

陳母說:“這麼多人看著,你如此蠻不講理,也不怕人笑話。”

陳父看了站在屋簷下的蔣民雲他們一眼,這才偃旗息鼓,不再吭聲,陳建峰暗自鬆了口氣,心想爹爹這一關總算過了。

第二天一早,陳建峰帶隊晨練回來,陳父守在門口,說:“既然回來了,也別閑著,上地裏把莊稼收了。”

自家收完了,陳父又說:“去,幫鄉裏鄉親一把。”

陳建峰這天帶領胡長發等人幫一家村鄰收完稻穀,天色漸晚,黃昏已近,陳建峰一行於溪邊洗臉,小溪潺潺,溪水清澈見底,不時有一二尾小魚於水中嬉戲,小溪一邊鄰山,一邊靠田,鄰山的一線,是一溜的紅楓,紅楓似火,倒映在水中,隨水波蕩漾,連水都被映紅了,餘輝淡淡,有塵埃在光影中跳躍,讓人心曠神怡。陳建峰洗完臉,八歲的五妹早就坐在溪邊的紅米石上等著陳建峰給她講故事。講什麼?自然是陳建峰東征北伐,一路鏖戰的故事。陳建峰說你一個女娃兒,怎麼喜歡打打殺殺的?五妹說不知道,好聽唄。陳建峰一直喜歡這個小妹,小妹愛聽,陳建峰就講,這些天一到黃昏,五妹就跑到河邊等著,等陳建峰洗完手臉,就纏著陳建峰講故事,陳建峰的故事跌宕起伏,即便是胡長發,像棉湖之戰、炮轟惠州、梅嶺之戰,他都追隨在陳建峰左右,親曆其中,但此時聽來也是津津有味。

這天講到蔣先雲打馬離開九江,陳建峰於九江城開槍為好友送行這一段。蔣民雲回來了,蔣民雲是陳建峰安排其去山外探聽消息的,蔣民雲和一名警衛帶著陳家灣的後生陳大山,三人三騎已經出去數日,陳建峰一看蔣民雲匆匆忙忙穿過田壟直奔溪邊而來,喜形如色,就知道蔣民雲此趟有所收獲。

蔣民雲於溪邊掬了一捧水,喝了,這才噓了一口氣:“建峰,你猜我在大圍山下的上坪遇上誰的?”

“誰?”

“蘇先駿。”

陳建峰一時沒有想起蘇先駿是誰?蔣民雲笑,說就你那瀏陽老鄉,黃埔軍校四期生。陳建峰這才想起來,那年他為蔣介石擋彈,從醫院回來後有段時間繼續追隨在蔣介石身邊,蔣介石一到長洲島,陳建峰就溜崗,讓蔣孝鎮俞濟時護衛,自己或打槍或拿著一根竹竿到珠江邊釣魚。有一天陳建峰在長洲島釣魚之時,有黃埔軍校的入伍生尋了過來,和陳建峰套近乎,其人一口的瀏陽話,說自己是陳建峰的老鄉,還盼請陳建峰這個學長多加關照。其人熱情有加,幫陳建峰拾魚提桶,一來二去,雖對其了解不多,但也算是認識了,此人就是蘇先駿。蘇先駿去年10月畢業之後,與四期的諸多畢業生一樣,分到連隊任連長,隨各軍參加北伐,現在各軍都有黃埔軍校的學生擔任師團營這一級的軍官,蔣民雲在瀏陽隻要遇上國民革命軍的軍隊,總能遇上一二個黃埔生,不足為奇,遇上蘇先駿自然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陳建峰知道蔣民雲如此興奮,肯定另有緣由。

陳建峰笑,說:“蘇先駿怎麼了?”

蔣民雲笑,說:“蘇先駿參加共產黨了,現在是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三團團長,前幾天在銅鼓起事,從東門市突圍後,在上坪一帶休整。”

“工農革命軍?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一聽就是共產黨的武裝。”陳建峰問蔣民雲,“既然是第一軍,那軍長是誰?師長又是誰?”

蔣民雲搖頭,說:“這個蘇先駿沒有說。”

陳建峰點點頭,心說蔣民雲不是共產黨,蘇先駿自然不會將情況透露給蔣民雲,在此非常之時,蘇先駿沒有將蔣民雲五花大綁,而是以禮相待,讓其來去自由,就算是不錯了。陳建峰說:“你細細說說與蘇先駿遇上的經過,我好好琢磨琢磨。”

原來蔣民雲帶人離開陳家灣到了文家市後,本來準備上瀏陽城打聽消息,路途於一家茶攤喝茶,陳大山遇上文家市一農會會員,此人帶著幾名後生匆匆北行。看到路邊一身戎裝,荷槍實彈的蔣民雲,開始有些警惕,陳大山告訴農會會員不要怕,說蔣民雲沒有趕上南昌起事,在瀏陽尋找共產黨組織。農會會員警惕性頗高,聽蔣民雲不是瀏陽口音,猶自不信。陳大山說蔣民雲是隨陳建峰一塊回來的。陳建峰的名字在文家市可以說是如雷貫耳,人盡皆知。盡管陳建峰跟著蔣介石,但文家市人的鄉親觀念濃厚,彼此都沾親帶故,農會會員倒也不覺陳建峰就是十惡不赦的反動派,再一聽蔣民雲說自己認識夏發朱有良,農會會員也就不疑有他,告知陳大山,他們這是準備趕往銅鼓,聽說平江瀏陽銅鼓這三地的交界處,有許多農會會員參加了秋收暴動,他們這是準備去參加暴動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