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德原是德國駐華公使,他是在義和團運動高漲期間喪命的。當時的情況是:中國人民自發地展開了反帝國主義的義和團運動;而西太後(慈禧)掌權的清政府,在廢存光緒皇帝的問題上,和帝國主義一度產生矛盾(西太後立大阿哥溥,準備庚子年登位,被駐京公使拒絕),因而利用義和團的民氣,對外宣戰。清政府在宣戰的時候,還鼓勵捕捉洋人:“果能生擒洋人一名,男則賞銀五十兩,女則四十兩,幼則三十兩”。在這種政策下,恰巧德公使克林德坐轎往總署,經過東單北邊,被企圖領賞銀的滿洲兵丁槍殺。這一事件,成為帝國主義擴大侵略戰爭的借口。
義和團運動被鎮壓,清政府徹底投降帝國主義,1901年,簽訂了屈辱的《辛醜和約》,其中的第一條,就是為克林德被殺賠禮道歉的事。《和約》寫道:
第一款 一,大德國欽差男爵克(林德)大臣被戕害一事,前於西曆本年六月初九日,即中曆四月二十三日,奉諭旨欽派醇親王載澧為頭等專使大臣赴大德國大皇帝前,代表大清國大皇帝及國家惋惜之意。醇親王已遵旨於西曆本年七月十二日,即中曆五月二十七日,自北京起程。
第一款 二,大清國國家業已聲明,在遇害處所,堅立銘誌之碑,與克大臣品位相配,列敘大清國大皇帝惋惜凶事之旨,書以辣丁、德、漢各文。前於西曆本年七月二十二日,即中曆六月初七日,經大清國欽差全權大臣文致大德國欽差全權大臣,現於遇害處所,建立牌坊一座,足滿街衢,已於西曆本年六月二十五日,即中曆五月初十日興工。
根據以上條文,第一賠禮道歉,第二豎立牌坊,已經規定的相當清楚了。不過,就是在這樣一款的談判中,還相當費周折呢!參與此事的賽金花,在晚年的時候,曾作過番表功的憶述,她說在談判過程中,克林德夫人是執拗的,經過她的勸說,才解決了問題。她是怎樣勸說的呢?先是把罪責推到義和團身上,然後提出了建立牌坊的辦法,她向克林德的老婆說:“你們外國替一個為國犧牲的人作紀念,都是造一個石碑,或鑄一個銅像;我們中國最光榮的辦法,都是豎立一個牌坊。您在中國許多年,沒有看見過那些為忠孝節義的人立的牌坊麼?那都是能夠萬古流芳、千載不朽的!我們給貴公使立一個更大的,把他一生的事跡和這次遇難的情形,用皇上的名義,全刻在上麵,這就是皇上給他賠了罪了。”經過賽金花的勸說,克林德的老婆算是同意了,賽在敘述這段曆史後,洋洋得意地說:“經我這樣七說八說,她才點頭答應了。這時我心裏喜歡極了,這也算我替國家辦了一件小事。聽說條約裏的頭一項就是這事哩!”
賽金花認為是光榮,實際是中國人的莫大恥辱,因為這是中國戰敗、中國的反帝運動被鎮壓下去的記錄。中國人每當走到這座石頭牌坊(當時北京人通稱克林德碑為“石頭牌坊”)下的時候,懷念的並不是克林德,而是那些被殺害的義和團團員和廣大無辜的北京市民們。
因此,當1918年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即德國被打敗、和協約國簽訂休戰條約的時候,這座牌坊便從克林德被殺害的地方(東單北)遷到了現在的中山公園(當時叫中央公園),牌坊的名字,也改成了“公理戰勝”。
除克林德碑的搬遷和改動外,為了慶祝歐戰協約國的勝利,北京政府還以參戰國資格在北京舉行了三日大慶(1918年11月28日至30日),在故宮內的太和殿前還舉行了四五個小時的閱兵典禮,所有在京的北洋軍都參加受檢,由大總統徐世昌率領國務總理、陸軍部長等官員檢閱,並請各國公使等參加觀禮。檢閱後,又共同至中南海總統府舉行宴會,綠酒紅燈,輕歌曼舞,好不熱鬧。
其實,中國並沒有一兵一卒參加歐戰(隻是派了些華工到歐洲去)。北京政府耀武揚威,隻是借他人之光以自炫。所以,頭腦比較清醒的人,對北京政府的這種虛假的光榮,並不覺得值得祝賀;對於中國雖有戰勝國的虛名,但能否和戰勝國處於平等的地位,挽回失去的利權,表示憂慮。因此,有人作詩對北京政府的慶祝加以諷刺說:
自家麵目自家知,
粉飾徒能炫一時;
漫說鄰家西子色,
效顰總不掩東施。
“公理戰勝強權了嗎?”
1918年11月28日,第一次世界大戰已以協約國戰勝而告終。1917年8月中國加入協約國對德宣戰後,雖未派一兵一卒赴歐洲作戰,但曾派出了20多萬華工到戰爭前線及英法俄等國充當軍役,所以理所當然是戰勝國之一。舉國上下為之歡騰,徐世昌更喜之不盡,決定在紫禁城舉行盛大的閱兵儀式,以示慶賀,並請各國公使等參加觀禮。
1918年11月28日,天剛蒙蒙亮,北京天安門廣場上就已站滿了人。此時的晨風雖不寒徹肌骨,也冷颼襲人。人們縮著脖、袖著手,在一片唏噓聲中期待著閱兵儀式。
檢閱後,又共同到中南海舉行宴會。宴會上,燈紅酒綠,一片輕歌曼舞,好不熱鬧。實際上,中國沒有一兵一卒參加歐戰,隻是派了一些華工到歐洲去。北京政府耀武揚威,隻不過是借他人之光以自炫罷了。
當歐戰勝利的消息傳來時候,中國除了官方舉行慶祝活動外,在民間也舉行了慶祝活動。
當德國投降的消息傳到北京時,北京各學校便於11月14日到16日,連續放假三天,慶祝勝利。
整個北京大街小巷,懸滿了大大小小的五色國旗,電燈晝夜照耀著。鑼鼓聲、樂器聲響成一片。好一片熱鬧的景象。
這種慶祝的氣氛,特別是在東交民巷和天安門一帶,表現得尤為明顯。隻見人群擁擠不堪,一片歡騰的樣子。
大街上種種歡愉高興的聲音中,人們說得最多的便是:“好了,好了,庚子以來舉國的蒙羞的石頭牌坊(即克林德碑,北京人稱為石頭牌坊)已經拆毀了。”
在這片歡騰的氣氛中,北京大學在天安門舉行了演講大會。
這時,北大校長蔡元培的情緒特別好,“興致最高”。他特向北京政府教育部借了天安門的露天講台,邀北京大學教員於15、16日舉行對民眾的演說大會。
參加演講的有蔡元培、陳獨秀、王建祖、胡適、陶孟和、馬寅初、陳惺農、李石曾。此外還有來賓丁文江、廖世功、馮執中等共11人。
11月15日,立冬不久,北京雖有幾分寒冷,但天氣晴朗。在天安門前的露天講台前,圍著一群學生和市民,正在聽北大校長那精彩的演說。
當天,蔡元培演講的題目是《黑暗與光明的消長》。
隻見他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留著小分頭,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
他站到講台前,用清晰而響亮的聲音開始演講了:
“我們為什麼開這個演說大會?因為大學職員的責任,並不是專教幾個學生,更要設法給人人都受一點大學的教育,在外國叫平民大學。這一回的演說會,就是我國平民大學的起點。”
但我們的平民大學何以開在這個時候呢?現在正是協約國戰勝德國的消息傳來,北京的人高興得了不得。請教為什麼這樣高興?怕有許多人答不上來。所以我們趁此機會,同大家說說高興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