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後麵就挨著山,爬山,也是我們的生活內容之一。師專的人說,在這裏呆著,人是會長壽的,有山有水,空氣好。
不過對年輕人來說,長壽問題還不是急迫問題。日子長著呢,長得看不到頭。當務之急的是尋找愛情的樂趣。所以,一到周末,大家就象從籠裏釋放的鳥兒一樣,都飛走了。到市裏去感受一下另一番空氣,泡一泡燈紅酒綠的酒館、舞廳。或者忙著約會各路同學朋友。我也經常出去,到老五,或者蘇老師家。他們都很勤奮,老五和我一樣,還沒有男朋友。有她做榜樣,我也不著急。我們有時去逛街,老五買東西總是直奔主題。她愛惜時間,認為逛了半天又不買,毫無意義。她和一般的女孩是多麼不一樣啊!我真服了她,若說好學,我是遠遠比不上她的。
師專的單身漢,也有發動進攻,但不知為什麼,擦不出火花。劉沙沙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都在一個師專耗著,近親繁殖,多沒意思。有熱心的老同事,給我們介紹對象。我相了兩回親,沒感覺。紅麗曾教育我說,感覺算什麼啊?過日子講那麼多感覺幹嘛?可是,我不能沒有感覺的呀。
也許這是讀中文的人的通病吧。感性重於理性,幻想大於實際。
我的另一大愛好,是布置宿舍。當然,我沒什麼家當,但有的是閑功夫。校園一年四季都有花開,初春是一串紅,冬天有臘梅,秋天有桂花,夏天更多。下班後,人走散了,偷摘一兩束,沒人看見。放在清水玻璃瓶裏養著,芳香四溢。我的插花技術突發猛進。什麼樣的植物,修修剪剪,放在瓶子裏,都賞心悅目。那些沒用的蘆葦,隨便一插也是一道風景。秋天,山路上開著許多小太陽一樣的小野菊花,采來一大捧,放在台子上曬幹,然後,用布包起來,自己縫製菊花枕。我還送給了老五和蘇從周,他們都是刻苦的人,菊花枕可讓他們清火明目。老五說,小玫,你可真有閑心。蘇從周則很高興,他說從來沒收到過這麼特別的禮物。他要帶到上海去。那個時候,他的調動就要弄好了。又再一次鼓勵我去讀研。“人要走出去,才看的遠。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外麵的世界也很無奈,但裏麵的世界更無奈。”
是的,是的。我是要走出去的。理想總在遠方,它遙不可及。蘇從周在信裏說,“一個人往往隻能是現實的人與可能的人的辯證結合。作為現實的人,其願望,理想和幻想最多隻能實現百分之五;而文學小說則展示了其不可能實現的百分之九十五,因而在它裏麵,人隻能是可能的人,即小說展示了可能的人生。所以,人既要麵對現實,又不能沉浸於現實。”
許多年以後,當我翻開當年的信件。不由淚濕盈眶,他帶著百分之九十五的未盡人生去了另一個無限的世界,而我,卻在這個現實的人世間裏,與幻想相依著泅渡無盡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