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雜誌社藏身在靜安區的一棟半舊的寫字樓裏。這兒曾是公共租界地。外國人在東方巴黎開辟他們的樂園。這個曾以漁業和棉紡織手工業為營生的小鎮,在19世紀,因其良好的港口,優越的地理位置,開始嶄露鋒芒。1842年《南京條約》,上海成為對外通商口岸之一,並很快成為東西方貿易交流中心而迅速發展。到了20世紀30年代,上海成為跨國公司開展貿易和商務的樞紐,是亞太地區最繁華的商業中心。外國人在這裏淘金、外地人在這裏闖蕩、冒險,被納粹驅趕的無處可逃的猶太人,也一船一船地開來避難,上海灘像一個寬厚為懷的母親,接納著各式各樣的兒女。革命家也在此找到藏身之地,中國共產黨秘密設立中央機關,居然就藏在公共租界第鬧市區的雲南路,長達數年之久,直到1937年,江西蘇區穩固後才遷走。當日本兵臨城下,淞滬會戰驚天地泣鬼神。和平主義的上海灘,從此,槍聲、炸彈不絕於耳。上海灘淪為孤島。慘烈的戰爭下,照樣有百樂門的歌舞升平,十裏洋場依舊繁華著,電影海報上貼著最迷人的明星的頭像。而在這亂世中,一位名叫張愛玲的才女,寫出了她一生中最卓越的作品,也經曆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場傾城之戀……

上海真是充滿無數傳奇的地方。

當我站在靜安區的這棟寫字樓上,從10層樓的窗口望過去,這個人群密集的熙攘城市,激起了我無窮無盡的想象。我這個人容易耽於幻想,常常就把自己變身成前朝各個時代的女子。老莫曾說,我是個典型的中文係女孩,浪漫而富於幻想。當然,這也是我和他共同的特征。

我的辦公室就在10樓的一個寫字間裏,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間擺了幾張寫字台,全社不過五六個人,最值錢的財產是每人麵前一台電腦。各人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忙活。我的同事兩男兩女,年紀都差不多,我的到來,改變了性別比例。三女對兩男,符合《佳人有約》以女性為主打的風格。領導在裏麵房間,社長及主編李玉蘭,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強人,曾經的文藝女青年,現在的期刊家。

我分管的欄目有兩個,一是“心靈雞湯”,一是“品位閱讀”。我曾是品味閱讀的專欄作者,寫了兩個月的讀書隨筆,主編大人看中了,這也是她收編我這個沒有經驗的員工原因之一。我的工作除了繼續寫,再就是編。“心靈雞湯”是雜誌新開的欄目,旨在給都市忙碌人,送去一份精神營養小品。李主編說,你要廣約好的寫手,文字要好,要精巧,有思想,有啟迪,有品味,還要好讀。

要求真的挺高,一個沒有雞湯喝的人,得殫精竭慮的為別人炮製心靈雞湯。現在是快餐時代,閱讀也如此。每次回家,媽媽買老雞煨湯,一煨要煨幾個小時。可是,快餐就不能這麼褒了。我曾在外麵叫過快餐飯,一份雞湯才幾塊錢,撈起來有雞骨頭,大多數是渣子和輔料。雞湯的味道簡直喝不到。而我們李主編的意思,得用快餐的手法讓群眾能喝到雞湯的美味。

當然,找寫手不難。這世界各種各樣謀生的行業,以文字而謀生的,大把人在。我和吳越認識了一些職業寫手,他們的文章象天女散花一般,撒在全國報刊雜誌各個角落裏。有時候,一篇文章,換個標題,在江西發了,又拿到山東。有個小夥子跟我們吹噓,他一個月光寫豆腐塊,就能拿到兩三千稿費。生存不易,對於這樣賣稿為生的,我能理解。可是,這種一稿多投的做法,我的欄目不需要,也絕不允許,李玉蘭說,一經發現,立即封殺,還要扣編輯獎金。所以,我必須長出一雙慧眼,發掘好的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