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在我臉上一邊一個貼了兩個響亮的吻。我給她看帶來的禮物,小羊皮靴,花發卡(姐姐說她很愛漂亮),自動鉛筆等等。毛毛笑得嘴角一直下不來。
“這邊都能買得到,何必帶回來,累死了。”姐姐嗔道。
“不一樣嘛,從上海帶來的。”我笑道,“你不記得,小時候,我們都很迷信上海牌的東西。你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媽媽給你買了一雙上海牌丁字型小皮鞋,把我羨慕的要死。”
“你就天天盼著我把它穿小,好留給你穿。”
“我總是撿你剩的。”
“誰叫你是舊老二!”姐姐笑道。“你那時就是個跟屁蟲!我現在帶毛毛,她一天到晚粘著我,我就想起你小時候。”
“姐夫管不管孩子?”
“管個屁!他這個人隻會做評論家,毛毛一犯錯誤,他就埋怨我,說我帶得不好,說她小小年紀,就愛打扮,又沒禮貌,等等,全是和他家人批評的一個樣。可又自己不親自出馬培養。我告訴你,找對象最好不要找獨子!在單位裏混到現在還是老樣子,人家科長,局長地往上升,他還是個科員。還叫嚷著要下海開公司,——他們單位就有個人,停薪留職,出去經商,發了大財。可是,他父母不同意,我也反對,他就怪我拖他後腿。其實,我是看穿他了,像他這樣的,眼高手低,隻能吃點大鍋飯。好在我們養的是女兒,壓力小。”姐姐忿忿地說。我趕快瞟了一眼姐夫,他在裏麵和爸爸看電視,應該沒聽到姐姐說他的壞話。
“又好酒,三天兩頭在外麵喝得爛醉,回來就找我茬——”姐姐蹙著眉,許多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這些年,我和姐姐聚得少,對於她的生活,我其實了解甚少。看樣子,她過得並不好。我曾想起幾年前,她和姐夫一度鬧到離婚的邊緣。
“唉,婚姻結一次,也就夠了,也架不住再折騰。”姐姐現在倒不提離婚的事了,她說,她修煉出來了,和誰過還不是一樣過。“況且,男人也沒多少好東西。”
姐姐的話我並不太明白,她一定經曆了些什麼。後來,姐才和我透露,在群藝館的時候,與一個導演好過,她那時與婆家鬧得很僵,搬出來住,也有這方麵原因。姐夫知道了,就打她。姐姐求左永明,隻要別說出去,她就和那導演分手,那導演很有前途,他不能身敗名裂。導演後來調離了,他在另外一個地方又傳出緋聞。姐姐因此覺得痛心,這也是她在左永明麵前說不響的地方。
“小玫,你在上海怎麼樣?”姐姐把話題轉到我身上。
我簡單地說了一下我的情況,並告訴她,現在有了一處不用付房租的住處。下次,她可以去玩。
“是陳君幫我找的,他朋友的房子。”
“你和他經常見麵?”
“也不。他很忙。上次紅麗來,大家一起聚了聚。”
“他有沒有問到我?”
“紅麗倒說起你,說你那時和陳君要好。”
姐姐臉上露出一絲惆悵。
“你去過他家嗎?”
我搖搖頭。陳君曾邀請我去,可是,我竟然一次也沒去過。
“他老婆你也沒見過?”
我搖搖頭。
姐姐抬起頭,發出一聲感歎,“這人生是講緣分的,緣分不到,再好,也是白搭。”
這個觀點我同意。當姐姐反過來,勸我抓緊找對象時,我就把她的話搬出來。屬於我的緣分還沒有到來呢。
在家裏,我隻逗留了幾天,便返回了上海。臨走,媽媽整了一大包行李,鹹鴨子、香腸、臘肉,炒米糖,夠我在上海吃上好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