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往常一樣流逝著,寂寞橫亙在無邊的時間河流裏。
12月的上海,有了肅殺的意味。冬天又到了。米娜約我去參加一個酒會,米娜是我們雜誌社的新人,她替代了剛離開的上海女孩,那個女孩嫁了個外國老公,出國去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阿東說,雜誌社的人都不是穩定的人。
“你會離開嗎?”我問。
“說不定,看發展吧。”阿東說,況且雜誌社也不是什麼鐵打的營盤。
確實不是。期刊市場,你唱罷我登場,競爭慘烈。看我們李老板的那張臉,就知道形勢嚴峻。今年,我們的市場銷量有所下降,廣告額已減少。
李玉蘭堅守品質,不做壯陽藥、減肥、美容術一類廣告,自然收入少很多。那些好的名牌產品不可能在我們這樣的雜誌上做廣告,下三爛的又拒之門外,這注定生存很難。李玉蘭,她以為,她的雜誌真能和她的名字一樣,和上海的市花一樣,高潔,不低頭?
阿東像個分析家一樣分析著形勢,然後中肯地勸說道,“咱們小百姓,得早點想好退路。”
我倒是很欣賞李玉蘭。不僅僅因為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激,當初,是她看中我這個毫無媒體經驗的人,更因為,她的堅持,讓我覺得在現在這個社會裏的難得。我想,我不會背叛她的。
李玉蘭調整戰略,她準備把欄目再重新設計,在“家庭、情感,時尚、消費”等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了更多吸引眼球的內容,比如廚房美食、性趣、媽媽手冊等。我們的雜誌打的就是女性牌,就是要把從十幾歲到五十歲的女性一網打盡。
“她老公就是被人家狐狸精搶跑的,她現在還編這樣教女人做狐狸精的雜誌。”阿東笑她。
我倒不知道,原來李玉蘭是個離婚的女人。女強人到底是怎樣打造出來的?
“佳人有約陰陽失調,應該多招點男的來才對。”當米娜被招進來時,阿東私下跟我開玩笑道。
“像你這樣熱愛女性事業的恐怕不多呀。”我開他玩笑。
“我熱愛的是——女人。”阿東厚臉皮道。我知道,阿東其實也隻是把這兒當成一個落腳點,他在外邊還接著活,給廣告公司搞策劃、設計。
盡管我對李玉蘭無比忠心,可是,生存的危機也確實顯露出來。
在調整欄目的時候,我的“品位閱讀”和“心靈雞湯”差點要拿下,主任說,不如改成言情和職場。後來,在李玉蘭的力挺之下,才保留下來。當然,言情和職場也加了進來。李玉蘭招了米娜,她除了做原來走的上海女孩的“娛樂時尚”外加“職場”,我則增加了“言情”版。
米娜比我小一歲,但她卻是媒體老手了,風風火火的一個女孩。據她所說,原來在一家報紙做記者,跑社會新聞,太累,又危險,有時夜裏還出工,不是女人過的日子,就跳出來了。哪怕工資少一點,可是,生命重要。
我以前以為記者是個蠻瀟灑的職業,沒想到在米娜口中竟是那樣,極不浪漫。
米娜是個熱情而大咧咧的女孩,對人有點自來熟。她很快就把自己的底給大家交代了。她是廣播電視大學畢業的,在長沙做過電台播音員,因一樁桃色事件,和男朋友掰了,就開始闖蕩上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