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冬天,我在深圳的一家小酒店接待了來深出差的紅麗。她告訴我,他哥哥已經結婚了。

彼時,我離開上海已經近四年了。

我們在羅湖一家外鄉人酒館吃飯。是夜晚掌燈時分。這個城市開始進入另一種興奮狀態。大大小小的酒樓飯肆都是燈火招搖。站在門口的谘客,穿著開衩到大腿根的旗袍,熱情地迎來送往著進進出出的食客,不顧寒冷。當然,深圳的冬天在北方人眼裏是算不得冬天的,到處洋溢著火旺的熱氣,一切都生機活潑的。

紅麗將羊皮外套脫下,隻穿著一件彈力棉質條紋內襯,顯得豐腴,成熟和性感。深圳是中轉站,她的客戶在東莞。將有一筆業務洽談。現在,她已經從日資公司出來自己幹了。我們在深圳相逢。

“這下不會說我親日了吧?我反了他們的水。”紅麗笑道。她是去年正式組建了自己的公司,多年的業務,已經積累了相當穩定的一批客戶,一些優質客戶被她拉到了自己這邊。又從原公司帶了一批技術員、工程師和工人。總共投資了200萬。

我瞠目結舌。“能拿出那麼多錢?”

“找銀行貸款啊。”

說起自己的公司,紅麗興致勃勃充滿野心。

她說當初還在日企搞采購的時候,人家通常往銷售部門跑,而她是直接和技術部聯係。因為能不能做出來,技術含量有多少,關鍵是技術部。她自己也因此成了技術內行。

“做生意是需要智慧的。當然,也需要運氣。”紅麗與我大談商業經。

我很佩服她。她一向是個對生活勇往直前,敢拚敢闖的人,這樣的人,在今天的這個時代才生逢其時。

女老板、女企業家,女強人!

不知是紅麗不喜歡聽“女強人”這個詞,還是覺得在一個一窮二白的老同學麵前,不宜多談自己的成功。她和我聊起私生活來,說起孩子,已經2歲了,是個漂亮聰明的小男孩。紅麗說自己懷孩子懷得辛苦,因為有習慣性流產史,懷這一個,她在床上保胎保了六個月。“不然早就出來幹了。”

“你這麼在外麵忙,誰幫你帶孩子啊?”

“我媽呀。”紅麗說,她媽媽急於抱孫子,可惜哥哥不給她機會,現在就把外孫當個寶。“不過,我哥今年已結婚了。”

她說的是紅雨。我微笑道,“那好啊,等你哥有孩子了,你媽要去給他帶了。”

“沒關係,帶就去帶好了。我婆婆還想著替我帶呢。不過,看我哥那樣,不急著要小孩的樣。他老婆年輕,才二十一歲。”

“哦!”我驚訝了一下。

“原來還以為我們能成為親家呢。沒想到你和我哥不來電。”紅麗望著我笑道。

“瞎說什麼!”我臉微微發紅。

“你看不上我哥,我知道,他沒文憑,又粗俗——”

“不是這樣的——”我不知該怎麼說。

“我哥還真痛苦過,他說你很純,他找過我,希望我能做做工作。我告訴他,死心吧!夏小玫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你不能使她動心,那就別去自找沒趣。”

我竟不知道。當然,知道了又如何?紅麗說的對,她畢竟了解我。

“不過,小玫,你為什麼固執呢?你到底需要找什麼樣的人?”紅麗凝視著我。

這個問題許多人問過。怎麼說好呢?隻有不回答。

“女人就一輩子,青春實在太短了。”紅麗兀自歎息著,我知道她的潛台詞。是的,我已經不年輕了。就像壓在箱底的衣服,一直舍不得穿,現在卻已過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