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兩江總督高晉的奏折又送至京,高晉說:“莊有恭原參,即有段成功抱病被蒙字樣。”乾隆帝異常驚訝,於正月十三日連下兩諭。第一道諭旨講了兩個問題,一係段成功之罪。他說:四達會同兩江總督高晉查出,“此案出票婪索,皆係段成功親筆標發,實有染指等弊,則段成功之情罪,已無疑義”。這算是他所預料到的。第二個問題卻大出他意料,他十分詫異也非常生氣地說:高晉所奏莊有恭於八月參劾段成功的折子內,有段“抱病被蒙字樣”,讀後“實屬駭異”。莊有恭既已訪知段成功有出票婪索之事,具本參劾,“豈有複信其抱病被蒙之理!”其若仍任江蘇巡撫,絕不肯如此姑息了事,亦不肯為此隱約兩可之語。其意以為,離任在即,何必結怨,故留此間隙,即使他日審出實情,亦可搏救之不得之名,如因此而開脫了段成功,便可“解怨市恩”,“此等卑瑣居心行事,尚安得為純臣乎!”“莊有恭受朕深恩,特加擢用,乃敢為此巧於市恩之術”,“是有心欺朕矣”,著將其交部嚴加議處。第二道諭旨是令將孔傳珂、朱奎揚革職鎖拿,交與四達等官,“嚴行究訊,務得實情”,質審明確後,再解部治罪,如孔、朱二人再不吐露實情,其首領必不能保全。②乾隆帝此時對段成功之案,算是有所了解了,知道莊有恭是在施展隱約兩可之計,但這還隻接觸到此案的第一層,距案之最深處還不了解。莊有恭之如此冒險行事,不僅僅是為了包庇屬員,解怨市恩,還有更深的隱情。
此諭下達七天後,正月二十日,吏部擬議處分之疏送呈帝前,建議將“巧為解怨市恩”的莊有恭,革去刑部尚書與協辦大學士之職,將兩江總督高晉予以降調處分。乾隆帝諭令革去莊之協辦大學士職,餘俟四達審明之後,再行處理,高晉著革職從寬留任。
又過了四天,正月二十四日,案情又有了新的發展,欽差四達之折到京。四達奏:“據原知府孔傳珂供:段成功被參劾後,巡撫飭他審訊時,“曾經莊有恭麵諭:如果他(指段成功)家人書役不供出段成功知情得贓,也就罷了”。原按察使朱奎揚供:莊有恭曾麵諭段成功一案,府審止係家人書役得贓,段成功不知情,可照此揭參。“竊窺莊有恭意在從寬,遂亦不加深究”。乾隆帝閱奏後,非常生氣,下諭指責莊有恭“居心欺詐”,“此案之上下相蒙,俱由莊有恭授意指使,以致臬司、知府扶同欺混”,若再姑息其過,“何以董正天下督撫哉”!著將莊有恭革職,拿交刑部,命軍機大臣會同刑部嚴審定擬具奏,其前在學政任內有應罰未完銀兩,曾加恩寬免,今仍著照數追繳,並將其在廣東原籍及蘇州寓所貲財嚴行查封,不許稍有隱匿寄頓。他又指出,莊有恭:“並非袒護段成功,而於保舉段成功之和其衷,則曲意為之瞻徇,因和其衷為新任巡撫明德弟兄,恐事發累及舉主,有礙顏麵,遂爾心存瞻顧。上司屬員,意會色授,各相喻於不言。”《清高宗實錄》卷753,頁14、15、16、18,卷755,頁12.
三十一年二月二十一日,刑部議處有關人犯之奏說:莊有恭原發款單,即有段成功患病之語,而具題參劾,複先敘入,豫為將來卸罪之地,是此案徇縱,實由莊有恭開其端,而孔傳珂、朱奎揚揣合意旨,不加究詰。莊有恭應照罪該處死巧言諫免暗邀人心律,擬斬,監候秋後處決;孔傳珂、朱奎揚應照聽從上司主使出入人罪律,擬斬,監候秋後處決。乾隆帝降旨:“外省上下和同,官官相護,積習最為惡劣,若不急為整飭,將啟黨援門戶之弊,於世道人心,深有關係。朕力挽頹風,遇有此等案件,惟有嚴加懲創以飭紀綱,內外大小臣工,各宜守法奉公,痛自湔洗,務使錮習一清,毋蹈覆轍”。莊有恭身為巡撫,屬員視其趨向,自應依律問斬,著監候秋後處決。朱奎揚、孔傳珂究係為從,著從寬免其死罪,發往軍台效力。“並將此通諭中外知之”。《清高宗實錄》卷755,頁11、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