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初征金川敗師殞將(1)(1 / 3)

第一節草率用兵瞻對獲效甚微。

一、輕信督撫之言匆促發兵。

金川之戰,與清政府用兵瞻對是緊密相連的,乾隆帝不止一次講到,對下瞻對首領班滾的處理欠妥,引起了金川之役。這一問題,迄今無人論述。因此,在正式敘述所謂“十全武功”的第一“武功”――首征金川之前,有必要說明瞻對之事。

瞻對,有上瞻對、中瞻對、下瞻對之分,亦名三瞻,位於雅礱江上遊,縱橫數百裏,距打箭爐(今康定縣)七日程,東連明正、單東、孔撒、麻書、章穀各土司界,南接裏塘、毛丫、崇禧等土司,西北與德格土司接壤,居民為藏族。民國時瞻對為西康省瞻化縣,今係四川省甘孜州新龍縣。

瞻對緊接裏塘,為四川西藏交通要道。上、下瞻對土司雖然均於雍正時“歸附授職”,授長官司,但二瞻對土司及其屬下人員,仍然經常在大道上搶劫來往商旅行人,甚至掠取官兵銀物。雍正八年,四川總督黃廷桂因瞻對等處藏民“糾黨搶掠”,調遣漢土官兵,征撫兼施,“直搗巢穴”,“番眾率先輸誠”,擒獲首犯。《清世宗實錄》卷108,頁7.局勢暫時安定了一下,來往交通有所好轉,可是到乾隆八九年間,劫掠之風重新盛行,瞻對土司率領屬人肆行搶奪,嚴重擾亂了地方,影響了川藏交通。

乾隆十年三月,四川巡撫紀山奏稱,“瞻對蠻苗,屢經搶掠不法”,應該派兵征剿。署四川提督李質粹呈報:瞻對在打箭爐口外,上瞻對離爐十四站,下瞻對離爐十八站,四麵環山,地方險阻,雍正六年“曾經嘯聚抗官”,雍正八年用兵征討,“雖暫懾服,而野性未除,今又故智複萌,肆無忌憚”,“實有非用兵不可者”。四月初,川陝總督慶複、四川巡撫紀山、署四川提督李質粹共同上奏:“瞻對賊番,屢肆搶劫,雖然動兵征討,而頑心終未盡革,必須增益官兵,懾其心膽,方可一勞永逸。”《清高宗實錄》卷237,頁16,卷239,頁3、4、23、26、32、33.帝命議政王大臣議奏。議政王大臣隨即奏稱:瞻對為通行西藏大道,該土司倚恃地勢險阻,“屢為夾壩(即搶奪為盜),擾害地方”,並搶掠駐防台站撤回兵丁的行李銀兩。官府遣人前往,責令土司獻交盜犯和贓物,該土司“抗不擒獻,頑梗已極”,應派兵征剿。依照慶複等督撫之請,以建昌鎮總兵袁士弼為總統,於川省提標各營及雜穀、瓦寺各土司內,派出漢土官兵一萬二千名往征,並撥附近瞻對的西寧鎮漢土官兵一千、西藏郡王頗羅鼐所屬江卡番兵與德爾格士兵各一千,聯絡聲援,巡邏偵探。四月二十七日,乾隆帝同意了王大臣的建議,決定用兵瞻對。

五月初五日,乾隆帝諭告軍機大臣,第一次正式講了處理瞻對之事的意見。他首先說明用兵的原因是,由於“瞻對吐蕃,肆行不法,擾害地方”,雍正八年之征,辦理不妥,“草率完結”,致其又故智複萌,劫掠無忌,不知法紀,所以允準督撫之請,發兵征剿,此乃不得已之舉,打仗並非美事,所費錢糧亦多。緊接著,他明確提出了用兵的目的和要求。他命軍機大臣傳諭總督、巡撫和提督,責令他們“務期殫心籌劃,調度得宜”,達到“以靖邊境”的目的。如果料理不善,有損軍威,或如雍正八年草率完結,留下後患,則當以慶複三人是問。《清高宗實錄》卷240,頁5.

五月初八日,大學士複議四川巡撫紀山所奏出征士兵恩賞之事時,奏請按雍正八年之例,對各士兵於常例賞銀三兩外再加二兩,川省和西寧的士兵,其父母妻子,照守兵坐糧之例,每名一月給銀九錢、米三鬥,藏王所屬江卡及德爾格士兵二千名,係就近效力,不給安家銀米。雍正八年曾賜士兵每百名牛一頭,每二十名給羊一隻,現毋庸議給。乾隆帝諭令從厚賞賜,江卡、德爾格士兵亦照川省、西寧士兵之例,給予安家銀米,各士兵亦照例賞給牛羊,使其均實惠,以示“鼓勵戎行之意”。《清高宗實錄》卷240,頁8、9.

乾隆帝要求各將要迅速征戰,多次強調“兵貴神速”之法。六月初八日,因川撫紀山奏下瞻對土司班滾發兵阻擋官府派往曉諭的千總,他下諭指責說:兵貴神速,今爾等尚無進師之期,而土司已有兵阻擋,“善用兵者如是乎”!並令其傳諭提督李質粹知道此諭。過了七天,六月十五日,他又諭示軍機大臣:瞻對“吐蕃不法”,擾害地方,不得已允準督撫發兵征剿之請,目前已發銀五十萬兩,“用兵貴於神速”,川督辦理此事甚屬遲緩,我兵遣發太遲,瞻對早已聞風預備,“所謂兵貴神速者何在”!現在督撫等人辦理已“不合機宜”,“恐將來進剿,亦未必悉能盡善,永除後患”。爾等即秘密寄信,傳諭該總督、巡撫、提督等臣,“務須盡心籌劃,犁庭掃穴,不至複留餘孽,使地方長享安靜之福”。如果仍像雍正八年的草率完結,則慶複、紀山、李質粹“不得辭其咎也”。③《清高宗實錄》卷242,頁27,9、10.

乾隆帝強調兵貴神速,既是本於兵法,神速易於奏效,乘敵不備,己軍突襲,猶如從天而降,便可打敗對方,穩操勝算,而且也是為了節省軍費。他從即位以來,“孜孜於保治之謨,不敢稍有暇逸”,“躬行儉約”,“節用愛人”,多方籌劃,細心核算和積攢,“又無兵役之耗”,故生產逐漸發展,社會日趨繁榮,國庫存銀增多。就在責令川撫要“兵貴神速”的前兩天,六月初六日,他下諭普免天下錢糧二千八百二十四萬餘兩。③如果征剿曠日持久,像雍正七年至十三年那樣平均每年支出軍費八百萬兩,國家財政和人民生活都將遭到嚴重危害。而辦理不妥,草率收兵,每隔一二十年又來一次征剿,人員傷亡,財力耗費,地方騷動,也是國家的大禍。所以,乾隆帝非常強調用兵神速,徹底解決問題。但他從川撫所報的消息,又看到了督撫遲鈍不合機宜的情形,已經對這次戰爭能否順利進行,達到預期目的有所擔心。果然,形勢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征戰很不順利,結局並不理想,而這一切,又和他用人不當緊密相連。庸帥劣將嚴重地貽誤了軍機,造成了重大的後患。

二、班滾潛匿怒殺大學士慶複。

清軍進攻上、下瞻對初期,形勢很好。清軍有漢士兵一萬五千名,遠遠超過了瞻對土司能夠率領對抗的士卒。清軍裝備更比瞻對優越,除槍炮遠逾對方外,總督慶複還因瞻對碉樓堅固,特從雲南、貴州借領靖逆炮八位,照式製造。重兵壓境,使瞻對不少土目、土舍前來軍營投降。上瞻對已故長官司之子肯朱(又寫為康朱)聽說大軍來征,親赴建昌鎮總兵袁士弼營“繳印投誠”,並哭訴叔父四朗謀奪其應襲之職,“願為官兵引路進攻”。《清高宗實錄》卷247,頁19,卷249,頁28.頭目騷達邦等情願獻出三寨,各帶士兵,“效力引路”,助攻下瞻對。四朗之母、兄至鬆潘鎮總兵宋宗璋營投降,宋即撫賞,並將四朗招撫入營歸順。上瞻對在清軍未正式進攻前已基本上聽撫降順。這表明,瞻對已經動蕩不穩,即將全麵土崩瓦解,如果清軍將帥指揮得當,督兵猛攻,定能很快打下下瞻對,擒獲其首領班滾,做好善後工作,安定地方,交通暢行。但是,事與願違,由於帥將庸劣,並未出現這樣理想的結局,戰事延續較長。

負責統轄三軍進攻的署四川提督李質粹,於乾隆十年七月初八日從成都出發,二十六日抵東俄洛,會集總統、建昌鎮總兵袁士弼,鬆潘鎮總兵宋宗璋,夔州協副將馬良柱,議定兵分三路:南路馬良柱領兵自裏塘前往邊多,北路宋宗璋從甘孜抵阿斯,中路袁士弼出沙普隆前往日裏,李質粹駐紮東俄洛調度策應。

官兵出征後,初期進展還算順利,數日內,中路、南路攻下要卡六處,破五十餘寨,北路亦打下一些碉樓。但由於道路險阻,竹林茂密,俘獲瞻對人員甚少,提督李質粹和擔任總統要職的中路建昌鎮總兵袁士弼便畏難不前,“始而玩忽,繼而捏報”,今天奏報破碉若幹,過幾天又稱克寨數十,“殲賊無算”,捷報頻傳,可是始終未能抵達下瞻對土司班滾住的碉卡,更談不上擒獲首犯送京獻俘了。開始,乾隆帝還信以為真,誇獎袁士弼、馬良柱能督率兵丁將弁“奮勇出力”,批示說“覽奏欣慰”,諭其不要“恃勝輕敵”。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遲遲收不到全勝佳音,便逐漸產生了懷疑,連續下諭督促。十二月十五日他諭告軍機大臣:從十一月二十四日接到總督慶複奏折後,至今未見呈報,且其奏中聲稱隔江險阻,須加兵夾攻,即所謂克捷,亦隻係焚碉數座,殺傷“番兵”數人,“其餘大率逃入箐中”,“未見有覆巢壓卵之勢”,看來“似難克期剿滅”。著即傳諭慶複,令李質粹領兵前進,若需添兵,即派滿兵數百名前去,“總以萬全妥速克奏膚功為要”。《清高宗實錄》卷254,頁24,卷260,頁17.十二月三十日一連收到總督慶複三份呈報捷音的奏折,聲稱至十二月初一日,已攻克阿斯、羊雀、底朱、臘蓋下寨、下密卡倫等處,“剿殺賊番,大獲全勝”。這次乾隆帝可不像當初那樣“覽奏欣慰”予以誇獎了,他批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