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乘機征準開拓新域(3)(3 / 3)

這次班第、鄂容安的失敗及其自盡,固然有其本身的責任,他們的工作有不少欠妥之處。班第身為定北將軍,肩負安撫、轄治厄魯特四部的重任,理應抓緊做好各部台吉、宰桑和有影響的上層喇嘛的工作,爭取他們的支持,讓他們管好屬下人員,安分守法,各就本業。如果他對“投誠之台吉、宰桑等人”,“因其求見,開誠曉諭,有應鼓勵者,奏聞加恩”,就能得到他們的擁護,使“新附之人,傾心悅服,遇事無不陳告”,這樣,不僅可以了解地方情形和人心向背,即“伊等可信與否,亦得以灼見”。但是班第卻“過於謹慎,氣局狹小,好親細事”,除辦理陳奏事件外,“不與伊等接見”。鄂容安雖係進士出身,久在軍機處、上書房行走,曆任巡撫、總督,頗有才幹,但不諳軍務,又不通蒙古語,“一應機密籌劃,未能洞悉”。薩喇爾倒善於征戰,也擁有顯秩,身任定邊右副將軍,受封一等超勇公,但其原來僅係台吉達什達瓦手下一員宰桑,地位不高,名望不大,厄魯特四部眾台吉、宰桑“原所不服”,而“伊複粗率自大”,更加引起各上層人員的反感。三人本應和衷共濟,齊心協力對付險局,而他們卻“性習各殊”,意見參差,甚為不睦,《清高宗實錄》卷501,頁5,卷502,頁25、26.嚴重地影響了安定準部的工作。兼之,阿睦爾撒納過分“狡詐”,早有安排,“其所不悅,盡遣入朝”,班第、鄂容安左右,皆其黨羽,三人反“深信不疑,疏於自衛,兵散處,馬遠牧”,一朝有事,“緩急無應”。軍營又存貯大量金帛茶布,“夷眾眈眈以視”,班第等卻不介意。三人又無應變之才,像宰桑敦克多曼集,乃係阿睦爾撒納信用之人,班第等一聞搶掠台站的消息,就應立即將其擒戮,“以翦其爪牙”,不料他反而讓其“傳諭喇嘛,安撫夷眾”,敦克多曼集得以乘機“招集群凶,操戈相向”,班第等“倉促衝突”,無依無靠,孤軍奮戰,當然逃脫不了失敗的下場。《清高宗實錄》卷502,頁26.

盡管乾隆帝對班第三人的過失作了如上的評述,但他並未借此來掩飾自己的錯誤,減輕本人應負的責任。他之所以下達勸告班第不要殉節的特殊諭旨,就是因為他承認和公開宣布此次失敗,主要應歸咎於他自己的決策有誤。正是由於他低估了敵情,隻從省糧餉少驚擾部民考慮,伊犁一下,就快速撤軍,僅留下區區五百名士卒,去對付那“素稱狡詐”人心難測的遼闊新域,一旦驍勇多謀、威望頗高的輝特汗阿睦爾撒納作亂興兵,班第等自然是“兵少力弱”,難以支持,所以,乾隆帝才打破慣例,盡量勸慰三人不要輕生,並命令策楞等竭力遣軍前往營救。

乾隆帝剛於十月二十三日下達了諭勸班第勿尋短見待軍營救的諭旨,第二天,二十四日收到了策楞呈述班第、鄂容安自盡,薩喇爾被錫克錫爾格拿獲送往伊犁的奏折,當即降旨,諭令策楞加緊征剿阿巴噶斯、哈丹遊牧,相機前往伊犁。第二年,班第、鄂容安的靈柩運到北京,乾隆帝親臨祭奠,令執倡亂叛酋克什木、巴朗等,“馘耳以祭”,尋以班第二人義烈,仍命照傅清、拉布敦之例,建祠於京師,亦命名為雙忠祠,並“圖形紫光閣”。乾隆帝還破例賜鄂容安諡號為“剛烈”,親寫讚文,其中有“用違其才,實予之失”等句,對其之死不勝惋惜,深深引為己咎。

三、英主欠妥庸將誤軍厄魯特大亂。

阿睦爾撒納叛逃,伊犁變起,定北將軍班第、鄂容安死節,使當初反對用兵的王公大臣們又“多疑議”,認為不該派軍往征,乾隆帝嚴厲訓斥了這些庸臣的怯懦無能,幾次下達長諭,講述用兵的必要性及其征討的沿革,痛責“妄生異議者”,堅持平叛的正確立場。他一獲悉亂起之後,立即采取各種措施,調兵遣將,追捕阿睦爾撒納及其搶掠西路台站的黨羽阿巴噶斯弟兄,極力爭取拿獲首犯,平息叛亂,安定厄魯特四部。

此時的形勢,對清政府的平亂是比較有利的。阿睦爾撒納擁眾不過二千餘人,其遊牧已被清軍包圍和降服,其妻、子、女及同母之兄班珠爾亦被押往北京,呼應為亂的僅阿巴噶斯、哈丹及伊犁的克什木等少數宰桑,而四部中的大台吉、大宰桑,大都至熱河避暑山莊朝覲大皇帝,如準部轄眾五六千戶的大台吉噶勒藏多爾濟,和碩特部大台吉沙克都爾曼濟,輝特部大台吉巴雅爾,堅決擁護清朝的杜爾伯特三車淩,以及準部大宰桑鄂勒哲依、哈薩克錫喇等,正在熱河行宮隨侍清帝,領取冠服和賞銀,參加宴會。阿睦爾撒納的繼父之子輝特部大台吉齊木庫爾、普爾普、德濟特、納噶察等,正由喀爾喀親王、參讚大臣額琳沁多爾濟領著,前往熱河入覲。這些台吉、宰桑都表示要效忠於大皇帝,願帶本部人員從征,追捕阿睦爾撒納。齊木庫爾、普爾普等還“不顧弟兄私情”,在變起之前,多次向清朝將軍、大臣密告其弟欲圖謀叛。仍然留在本部的台吉、宰桑,也有不少人是擁護清政府的。

在準部四分五裂、各據一部、從逆之人甚少的形勢下,清軍如果征撫得法,本來是能夠很快擒住阿睦爾撒納平定叛亂的,但是,由於乾隆帝的指揮欠妥和幾位將軍、大臣的軟弱無能,懼敵怯戰,錯過了這一良好時機,延長了用兵的時間,厄魯特四部再起大亂。

乾隆帝多次否定阿睦爾撒納乞當總汗的要求,堅決發兵打壓叛亂,這是十分正確的。但是,他對厄魯特四部的形勢畢竟認識得不夠深刻,在用兵的安排上有著重大的失誤。他在平亂初期,不該過分倚賴準噶爾、輝特人員,繼續實行“以新歸降之厄魯特攻厄魯特”的政策。九月十二日,即知悉阿睦爾撒納反叛消息後的第八天,他特下專詔,封授厄魯特四部的大台吉、宰桑為汗、公、大臣。詔書說:

“準噶爾部落人等,互相殘殺,群遭塗炭,不獲安生。朕統一寰區,不忍坐視,特發兩路大兵進討,各台吉、管理鄂拓克宰桑等,畏威懷德,率屬來歸,從軍自效,今已平定伊犁,擒獲達瓦齊,是用廣沛仁恩,酬庸賜爵。準噶爾舊有四衛拉特,今即仍其部落,樹之君長,噶勒藏多爾濟封為綽羅斯汗(即準噶爾部之汗),車淩封為杜爾伯特汗,沙克都爾曼濟封為和碩特汗,巴雅爾封為輝特汗。台吉和通額默根、達瓦、布魯特封為公。……宰桑鄂勒哲依、哈薩克錫喇俱授為內大臣,辦理圖什墨勒事務,鄂勒哲依仍管喀喇沁鄂拓克,哈薩克錫喇仍管噶勒雜特鄂拓克。……噶勒藏多爾濟等,及管理鄂拓克之宰桑鄂勒哲依等,受朕深恩,其董率所屬,各勤教養,共圖生聚,爾等如恪遵朕訓,自永受無窮之福。欽哉勿怠。”《清高宗實錄》卷496,頁2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