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既無文治,也無武功,資曆又淺,還非正科出身,威望自然不高,且其在大學士和軍機大臣中,相當長時間都僅隻名列第三位第四位,同僚阿桂、嵇璜、王傑、福康安等,皆係多年軍國重臣。阿桂是相門之子大帥之材,軍功卓著,特封一等誠謀英勇公,從乾隆四十二年起任大學士,在四十六年至嘉慶二年去世之前連任十六年首輔和領班軍機大臣。嵇璜亦係宰相之子,治河有功,從四十五年起任大學士直至五十九年去世。王傑是乾隆二十六年狀元,蒙帝賞識,信任不疑。福康安是皇上的親內侄,軍功累累。論資曆、門第威望、才幹和人品,哪一位都比和強。可是,從乾隆四十六年以後,特別是五十一年以後,在受帝寵任和委以大權上,這四位大學士沒有一位能比得上和。出現這種特殊局麵,並非由於其他什麼因素,而完完全全是因為乾隆帝中了圈套,錯愛了和。
和雖不諳治國統軍,無甚功業,但卻擅長於揣摩帝意,迎合君旨,玩弄權術,故能博取萬歲歡心,蒙受特寵。這在乾隆四十六年增補兵額問題上,表現得非常清楚。康熙中,各省提督、總兵等將官即有空名坐糧,雍正八年以文官有養廉銀,遂正式規定武官養廉名糧數額,提督親丁名糧八十分,總兵六十分,副將三十分,參將二十分,均馬步各半。遊擊十五分,都司十分,守備八分,把總四分,均馬一步四。此各級武官應得的虛糧。乾隆四十六年,乾隆帝欲將此虛糧及紅白賞恤銀兩俱由部撥,各省提督、總兵以下武官之“公費名糧”,“亦改照文員之例,議給養廉,所扣兵餉,即可挑補實額”,計京營及陝甘添補滿漢兵約二萬名,各省添補綠營兵糧實額數萬名,加以改給養廉銀及兵丁紅白賞恤等項,每年需銀三百萬兩。帝詢問阿桂有何意見。尚在河南督辦河工的大學士阿桂複奏:“國家經費,驟加不覺其多,歲支則難為繼。此項經費歲增三百萬,統計二十餘年即須用七千萬兩”,請不添補腹地省份之兵。乾隆帝不聽其言,於四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下諭,堅持增兵說:國家“財賦充足”,普免天下錢糧三次漕糧二次及地方賑濟與新疆、金川軍需,“所費何啻萬萬”,而賦稅並未增加,“現在戶部庫銀尚存七千餘萬兩”,支付這新增之三百萬兩歲費,綽綽有餘。“朕意究以多添兵力,不惜經費為是”。著大學士、九卿、科道詳悉議奏。
和深知帝必行此法,故極力讚成。大學士、九卿、科道於十月複奏:“現在統計部庫每年出入大數,約餘銀九百萬兩有零,戶部經理一切裕如,所有各省挑補名糧,議給養廉,請遵照前旨,不論腹地邊陲,一律辦理。”乾隆帝於十月二十一日降旨批準此議。隨即添補滿漢兵士六萬五千一百四十三名,每歲增支軍費銀三百萬兩。
這就是為什麼和能獨受帝之特殊寵信的根本原因,他迎合了乾隆帝誌得意滿、好大喜功,愛聽諛言的心理,成為帝之十足的心腹和代理人。
二、勢傾朝野“攬權納賄”“蠹國病民”。
(一)曹禦史巧劾相奴庇和帝責諫臣。
和之受帝特寵,勢傾朝野,從禦史彈劾其家奴遭受懲斥一事,反映得十分清楚。乾隆五十一年六月初,陝西道監察禦史曹錫寶上疏,彈劾和的家人劉全衣服、車馬、居室逾製說:和家人劉禿子本係車夫,管理家務,“服用奢侈,器具完美,苟非侵冒主財,克扣欺隱,或借主人名目,招搖撞騙,焉能如此”。
曹錫寶之劾劉全及其隨後的處理情形,充分顯示了和的權勢之大和皇上對其多方的庇護。單就這一奏疏的起章而言,曹錫寶是冒死直言,為友所賣。曹錫寶並非一般初涉宦海的書生,而是曾經多年擔任軍機章京、刑部主事、郎中,資深練達的京官,懂得此舉的利害,故不僅反複考慮,而且和同鄉好友侍郎吳省欽密商,最後才遞上奏疏,不料吳某卻潛遣專人飛速馳告隨帝巡幸熱河的和。如果和權小勢弱,這位侍郎怎會賣友求榮?
再就其疏的含意而論,實係彈劾和。曹錫寶在奏疏中,表麵上是參劾劉全,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矛頭指向和。這不僅因為家奴犯法主人有失察之責,而且劉全係一區區微賤奴仆,怎能胡作非為,還不是仗恃主子之勢,甚至是受家主指示而為的,家主從中牟取實利。看來,曹錫寶很可能是受了兩個多月前審理閩浙總督富勒渾貪婪案的啟示。富勒渾之被揭發出來,是由於被人劾其家奴殷士俊等“有招搖婪索之事”,並隨即查出殷土俊原籍家中有銀二萬餘兩、房屋三所、田六百餘畝,從而將富勒渾革職論斬。現在曹錫寶也可能是仿此行事,先劾倒劉全,進而追究和。曹錫寶這樣迂回上疏,不敢直指和,也可由此看出和之使人畏懼。